哈马斯在2023年10月7日发动突袭,向以色列境内发射至少5000枚火箭弹,同时武装人员突破防线,深入以色列南部多个社区与军事基地。
这场行动造成约1200人死亡、250人被扣押。
这是以色列建国以来遭遇的最严重安全灾难。
事件不仅震动全国,更持续搅动以色列的政治格局,直到2025年仍未平息。
灾难发生近一年后,2024年11月10日,以色列议会举行特别辩论。
总理内塔尼亚胡再次拒绝成立国家调查委员会。
他声称反对党推动的委员会“缺乏广泛社会共识”,甚至断言“至少半数国民”会反对。
这种说法与民调结果完全相悖。
多数以色列民众支持成立独立调查机构。
内塔尼亚胡的真实顾虑并非民意,而是调查可能带来的政治后果。
在以色列,每当发生重大国家危机,成立国家调查委员会几乎是固定程序。
这类委员会由最高法院院长任命负责人,具备高度独立性,有权深入审查政府决策、情报失误、军事部署漏洞等核心问题。
它不只是追责工具,更是国家自我纠错、重建信任的机制。
委员会的存在本身,就是对受害者和公众的一种交代。
但内塔尼亚胡对“10·7”事件调查的态度异常强硬。
他不仅拒绝设立标准的国家调查委员会,还试图推动一个由政府主导的替代方案。
他声称要学习美国“9·11”事件后的调查模式,强调需要“全民支持”的机构。
问题在于,美国“9·11”委员会同样由国会两党共同授权,具有高度独立性,甚至直接传唤总统布什作证。
内塔尼亚胡援引此例,却刻意忽略其独立本质,逻辑站不住脚。
更讽刺的是,2022年内塔尼亚胡本人曾公开主张对前政府行为启动国家调查。
当时他站在问责一方,强调“必须厘清责任”。
如今轮到自己可能被调查,立场瞬间反转。
这种前后矛盾加剧公众对他逃避责任的质疑。
他试图将失败完全归咎于军方与情报机构,声称“政治领导人无需对具体安全失误负责”。
但以色列的政治体制中,总理是国家安全事务最高决策者,安全总局(辛贝特)、军事情报局(阿曼)和国防军都直接向其汇报。
所谓“政治无责论”,根本站不住脚。
反对党的反击极为猛烈。
未来党领袖拉皮德直指要害:“国防军总参谋长、辛贝特局长、国防部长在事件后相继辞职,唯独作为最高决策者的总理还在台上。”
这句话撕开了内塔尼亚胡“稳如泰山”的表象。
贝特努党主席利伯曼更不留情面,称内塔尼亚胡“总是推卸责任,放弃领导力”,并断言“国家调查委员会终将成立,所有人都要接受讯问”。
连已退出政坛的前总理贝内特也罕见发声,批评内塔尼亚胡计划设立的不过是“虚假委员会”,强调遇难者家属有权知道真相。
压力不仅来自反对派。
执政联盟内部也出现裂痕。
战时内阁成员、国家团结党领导人甘茨多次公开呼吁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。
他强调:“光说承担责任不够,必须系统性吸取教训,防止悲剧重演。”
甘茨的立场具有特殊分量——他不仅是执政联盟关键成员,还掌握战时内阁三分之一表决权。
他的倒戈让内塔尼亚胡陷入孤立。
内塔尼亚胡政府试图拖延调查。
最初借口是“战时状态不宜启动调查”,后来又改称“内阁不信任最高法院院长”。
这些理由一个接一个被击穿。
2024年10月15日,以色列高等法院作出明确裁定:政府反对成立国家调查委员会“没有真正的理由”,并责令其在30天内提交调查进展报告。
法律期限已过,政府无法继续搪塞。
高等法院的介入,将政治争议转化为司法强制力。
内塔尼亚胡头顶悬着一把利剑。
这场博弈早已超越“查什么”的技术层面,演变为“谁来定义历史”的权力斗争。
国家调查委员会一旦成立,将由最高法院院长指定负责人,调查过程不受政府控制。
这意味着,情报评估如何被忽略、边境防御为何形同虚设、战前预警为何未被重视等问题,都将被彻底摊开。
作为总理,内塔尼亚胡是最终决策链条的顶端。
任何系统性失误,他都难辞其咎。
以色列民众的愤怒并非无的放矢。
这个国家拥有中东最强大的情报网络,辛贝特和摩萨德长期渗透哈马斯高层,军事情报局(阿曼)拥有先进的电子监控与信号情报能力。
然而“10·7”当天,哈马斯成功发动突袭,以色列南部防线被轻易撕开。
更令人震惊的是,事后披露显示,战前数日已有多个情报来源发出明确警告,甚至包括哈马斯演练袭击路线的卫星图像。
这些信息为何未触发最高级别戒备?
决策层是否因政治内耗而忽视风险?
这些问题若不回答,社会信任将彻底崩塌。
内塔尼亚胡的政治命运悬于一线。
他已在位超过15年,是以色列任期最长的总理,但近年来深陷司法调查与政治危机。
“10·7”事件成为压垮其执政合法性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如果独立调查最终认定他对安全疏失负主要责任,不仅可能面临刑事指控,其政治联盟也将瓦解。
他宁愿对抗法院、得罪盟友,也要阻止独立调查,正是因为这场调查可能终结他的政治生涯。
他试图将抵制调查包装成“维护国家团结”的举动,声称“战时不应分裂”。
但真正的分裂恰恰来自对真相的压制。
当政府拒绝承认失误、拒绝向遇难者家属交代,社会裂痕只会加深。
以色列目前处于双重困境:外部与哈马斯的军事对抗仍在加沙持续,内部政治信任持续流失。
内塔尼亚胡越是拒绝透明,民众越怀疑他掩盖真相。
这场调查之争,本质上是以色列民主制度的一次压力测试。
国家调查委员会并非西方舶来品,而是以色列在多次战争与危机中形成的自我修复机制。
从1973年赎罪日战争后的阿格拉纳特委员会,到2006年黎巴嫩战争后的温戈特委员会,每一次重大安全失败后,独立调查都成为重建制度信心的关键步骤。
内塔尼亚胡试图打破这一传统,等于挑战以色列国家安全文化的底线。
高等法院的态度异常坚决,反映出司法系统对行政权力扩张的警惕。
近年来,内塔尼亚胡政府推动司法改革,试图削弱最高法院权力,引发大规模抗议。
民众担心政府走向威权。
如今在“10·7”调查问题上,法院的强硬立场,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司法独立的捍卫。
如果政府连安全灾难的调查都能操控,民主制衡将名存实亡。
甘茨等执政联盟成员的倒戈,说明连内塔尼亚胡的盟友也开始意识到:不调查,国家无法向前。
军事行动可以继续,但社会创伤无法愈合。
士兵在前线作战,后方却充满猜疑与愤怒,这对长期战争极为不利。
真正的国家团结,建立在真相与问责之上,而非沉默与掩盖。
内塔尼亚胡的拖延策略正在失效。
高等法院设定期限已过,政府必须回应。
反对党已在议会推动强制成立委员会的法案。
即使内塔尼亚胡动用执政联盟多数票阻挡,公众压力与司法裁决将持续施压。
他或许能再拖几周,但无法永远阻挡。
历史不会等待政治算计。
这场斗争的结果,将决定以色列如何记忆“10·7”。
是将其视为一次偶发悲剧,还是系统性失败的警示?
是让高层官员免责,还是建立更可靠的安全决策机制?
答案不仅影响内塔尼亚胡个人,更塑造以色列未来十年的政治生态。
一个无法追究最高层责任的国家,终将在下一次危机中重复错误。
美国现任总统特朗普对以色列局势保持关注,但未公开干预调查争议。
日本首相高市早苗和韩国总统李在明则未就此事发表评论。
国际社会普遍尊重以色列内政,但私下担忧该国政治极化加剧安全风险。
以色列若陷入长期内部纷争,不仅影响加沙战事,还可能削弱其在中东的战略地位。
内塔尼亚胡仍在努力掌控叙事。
他频繁出现在媒体上,强调自己“率先接受问询”的承诺,试图营造开明姿态。
但民众看穿这种表演。
真正的调查必须独立,而非由总理设定边界。
他邀请记者拍照自己“配合调查”,却拒绝赋予调查机构传唤权与档案调取权。
这种选择性透明,比完全拒绝更令人反感。
辛贝特和军方高层虽已辞职,但他们的证词尚未公开。
国家调查委员会的核心价值,在于强制获取所有机密文件与证人陈述,包括内阁会议记录、情报评估报告、战时通讯日志。
这些材料目前被政府封锁。
没有它们,任何调查都是残缺的。
内塔尼亚胡清楚这一点,所以他必须阻止独立委员会获得法定权限。
以色列社会对“10·7”的创伤记忆极其强烈。
遇难者家属每周在耶路撒冷举行集会,要求“真相与正义”。
他们不接受模糊的“集体责任”说辞,坚持要明确“谁在何时做了什么决定”。
这种诉求具有道德正当性,任何政府都无法长期无视。
内塔尼亚胡的拖延,正在消耗最后一点公众耐心。
高等法院未来可能采取更强硬措施,包括直接命令成立委员会,或判定总理行为违宪。
以色列虽无成文宪法,但基本法赋予法院审查行政行为的权力。
如果政府继续无视司法裁决,将引发宪政危机。
这种风险,内塔尼亚胡未必承担得起。
这场调查博弈没有简单答案,但方向已经清晰:真相无法被永久掩埋。
内塔尼亚胡或许能赢得一时战术胜利,但历史终将审判。
以色列民众时时刻刻在问:为什么我们的国家在最强大的时候,却如此脆弱?
这个问题,必须有人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