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明:本文为基于公开史料的历史推演作品,旨在通过合理想象为读者提供不同的历史思考角度。
导语:
"炊事班也要去练枪?"
1952年上甘岭战役关键时刻,志愿军战术从集中火力转向精准射击。
狙击手严重短缺。
火头兵张桃芳被叫去试枪。
三枪,全偏:
"饭勺兵,果然出锅快!"
他无视队友取笑,
每晚偷偷举枪练习,
直到那一声枪响...
1、
"呜——"
"卧倒!"
"轰!"
泥土炸飞。
碎石砸在钢盔上。
李排长脸贴着地,耳朵嗡嗡响。
"报数!"
"一班到!"
"二班——"
"二班呢?!"
没人应。
烟尘散开。
二娃躺在弹坑边,胸口开了个洞,眼睛还睁着。
"卫生员!"
"排长,二娃不行了..."
"呜——"又来了。
"左边!左边!"
"轰!"
整个坑道在抖。
三班长靠在墙上,左臂血肉模糊,血顺着手肘滴答滴答往下滴。
他咬着牙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"包扎!快包扎!"
卫生员爬过来,手抖得厉害,绷带怎么都系不上。
"呜——呜——"
这次是两发。
"趴下!都他妈趴下!"
"轰!轰!"
这样的日子,已经持续了二十三天。
1952年10月,上甘岭597.9高地。
美军的炮弹从早上五点开始砸,一直砸到晚上十一点。
有时候停了,不是他们累了,是在换炮管。
志愿军的阵地反复易手。
上午还是咱们的,下午就成了敌人的。
夜里再夺回来,天亮前又丢了。
李排长早上出发的时候,带了三十二个人。
现在还剩十四个。
不到一天,少了一半多。
尸体多到没法回收。
有的被炸飞了半截,有的被烧成焦炭,还有的直接被碾进泥土里,分不清是人还是石头。
战壕像蜂窝煤,到处都是窟窿。
血腥味和炸药味混在一起,熏得人想吐。
夜里十一点,炮击终于停了。
李排长带着剩下的十四个人,从坑道里爬出来。
地上散落着弹壳、钢盔、水壶,还有半截断掉的步枪。
李排长走到一个弹坑边,低头看了一眼。
里面躺着三具尸体,全烧焦了,缩成一团。
分不清是谁。
他别过头,不再看。
"排长,连部来电话了。"
通信兵跑过来,递上话筒。
李排长接过来:"我是李建国。"
话筒里传来连长的声音,很沙哑:"伤亡多少?"
"十八个...还剩十四个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"排长...我是不是要死了..."
三班长声音很轻,眼神有些涣散。
"别他妈胡说!你死不了!"
李排长走过去,蹲在他面前。
"等出去了,给你请功,二等功,听见没?"
三班长咧嘴笑了笑,想说话,却吐出一口血。
敌人的探照灯在来回扫,像两只巨大的眼睛,盯着这片阵地。
"排长,这样下去不行啊。"
一班长走过来,压低声音说。
"咱们人越打越少,敌人的火力越来越猛,再这么硬顶,早晚全完蛋。"
第二天凌晨三点,连部紧急召开会议:
"上级指示,正面冲锋已经不可行,伤亡太大,必须改变战术。"
"师部决定,推行'冷枪冷炮'"
连长顿了顿,继续说。
"简单说,就是不再大规模冲锋,改为精准打击。用狙击手,专门打敌人的火力节点。"
"火力节点?"
"观察哨、前沿指挥员、通信兵、炮兵观察员,这些人。"
"只要把他们干掉,敌人的火力协调就会乱套,咱们才有机会。"
"可是连长,咱们哪来的狙击手?"
三排长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问。
"没有,就得想办法找。"
"师部下了死命令,每个连队,必须选拔出至少三名冷枪手。"
"不限来源,只要能拿枪,都可以测试。"
第二天上午,选拔开始。
李排长把所有人都叫到一块平地上。
十四个人,站得稀稀拉拉。
有人缺胳膊,有人包着头,还有人拄着拐。
三班长已经送到后方了,能不能活下来,还不好说。
"上级命令,要选冷枪手。"
李排长开口,声音很平。
"你们谁打过枪,举手。"
十四个人,举起了十一只手。
李排长点了点头。
还行,大部分都打过。
"打过靶的,举手。"
十一只手,变成了七只。
李排长皱起眉头。
"打中过靶的,举手。"
七只手,变成了三只。
李排长不说话了。
他看着这三个人,心里叹了口气。
三个人,还都是新兵。
最年轻的才十九岁,脸上还带着稚气。
"行了,就你们三个,去领枪,准备测试。"
李排长挥挥手。
三个新兵走到一边,开始检查枪支。
李排长看着剩下的十一个人,犹豫了一下。
"其他人,也都试试吧。"
"不会就学,学不会也得试。"
李排长语气很硬。
"上级说了,不限来源,只要能拿枪,都得测。"
枪都是老旧的莫辛纳甘,枪管磨得发亮,枪托上全是划痕。
没有瞄准镜。
只能靠裸眼瞄准。
靶子立在五十米外,是块破木板,上面用白灰画了个圈。
李排长站在一旁,双手抱胸。
"一个人三发子弹,打完报环数。"
李排长点了个名:"小刘,你先。"
小刘是个新兵,才入伍三个月,脸上还带着婴儿肥。
他走到射击位,趴下,端起枪。
手抖得厉害。
"别紧张,深呼吸。"
李排长在旁边说。
小刘深吸了几口气,手还是抖。
他咬着牙,扣动扳机。
"砰!"
枪声响了。
靶子纹丝不动。
"脱靶!"
报靶的战士喊了一声。
小刘脸红了。
"再来。"
李排长说。
"砰!"
又是一枪。
靶子还是没动。
"脱靶!"
小刘额头开始冒汗。
他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然后睁开,瞄准,扣扳机。
"砰!"
靶子还是没动。
"脱靶!"
小刘趴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李排长走过去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"行了,起来吧。"
小刘站起来,低着头,不敢看人。
"三枪全偏,这是来送命的吧?"
"就是,敌人都不用躲,他自己就能把子弹打飞。"
小刘脸涨得通红,攥着拳头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李排长皱起眉头,正要说话,突然有人喊:
"排长!连部来人了!"
李排长转过身。
一个通信兵跑过来,敬了个礼。
"李排长,连长让我来通知您,炊事班、通信班、卫生队,全都要参加选拔,一个不许少。"
李排长愣了一下。
"炊事班也要?"
"对,连长说了,只要能拿枪,都得试试。"
通信兵说完,又补充了一句。
"还有,后勤那边也在选,听说挑了几个会打猎的老兵,准备送过来。"
李排长点了点头。
"知道了。"
通信兵走了。
李排长看着眼前这十几个人,心里有些复杂。
炊事班都要上?
这是真的缺人到这个地步了!
2、
下午两点,炊事班接到通知。
"都放下活,去靶场集合。"
班长老王站在灶台边,扯着嗓子喊。
张桃芳蹲在灶台最角落,正往炉膛里添柴火。
他皮肤黝黑,个子不高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。
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睛盯着火苗,一动不动。
"桃芳,你也得去。"
张桃芳应了一声,走到墙角,把一支老枪背在肩上。
"行,那就走吧。"
"都听好了,今天选枪手,每人三发子弹,打完报环数。"
李排长开口,声音很大。
"打中靶子的,留下继续训练。打不中的,回去该干嘛干嘛。"
李排长拿起名单,开始点名。
"一班,刘德胜。"
"到!"
小刘走出来,趴下,端枪,瞄准。
"砰!砰!砰!"
三枪打完。
"四环、脱靶、脱靶!"
报靶的战士喊。
"二班,王大强。"
"到!"
又是一个新兵,走出来,趴下。
"砰!砰!砰!"
"脱靶、三环、脱靶!"
李排长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他接连点了十几个名字,结果全都差不多。
不是脱靶,就是打中个三环、四环。
最好的成绩,是一个老兵打出了七环。
但也仅此一枪。
"炊事班,王建国。"
老王走出来,接过枪,趴下。
他瞄了半天,才扣扳机。
"砰!砰!砰!"
"脱靶、脱靶、五环!"
老王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土,摇着头走回去。
"我就说嘛,炊事班不是打枪的料。"
他小声嘀咕。
李排长看了看名单,还剩最后几个人。
"炊事班,张桃芳。"
他念完这个名字,愣了一下。
"桃芳?女的?"
"哪有女的上战场?"
张桃芳从人群里走出来。
他走到射击位,趴下,把枪架在沙袋上。
李排长走过来,看了他一眼。
"打过枪吗?"
"打过。"
张桃芳声音很轻。
"打过靶?"
"没有。"
李排长皱起眉头。
没打过靶,就直接来选拔?
这不是浪费子弹吗?
"那你打过什么?"
"鸟。"
张桃芳抬起头,看了李排长一眼。
"小时候在家,打鸟。"
李排长愣了一下,没再说什么。
他挥了挥手:"开始吧。"
张桃芳低下头,开始瞄准。
他的手放在枪托上,很稳。
但过了几秒,手开始抖了。
先是轻微的颤动,然后越来越明显。
枪口在晃,根本稳不住。
李排长看见了,摇了摇头。
又是一个紧张的新兵。
张桃芳咬着牙,想稳住枪口,但手抖得更厉害了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闭上眼睛。
然后,扣动扳机。
"砰!"
枪声响了。
靶子纹丝不动。
"脱靶!"
报靶的战士喊。
张桃芳趴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他睁开眼睛,看着远处的靶子,脸色有些苍白。
李排长走过来,蹲在他旁边。
"别紧张,深呼吸,再来。"
张桃芳点了点头。
他深吸了几口气,重新瞄准。
手还是在抖。
但这次,他没有闭眼。
他盯着靶子,盯着那个白灰画的圈,慢慢扣动扳机。
"砰!"
枪声又响了。
靶子还是没动。
"脱靶!"
"两枪全偏,这是来送命的吧?"
"饭勺兵,果然出锅快。"
张桃芳趴在地上,手攥着枪,攥得很紧。
他的脸涨得通红,额头上开始冒汗。
李排长看着他,叹了口气。
"算了,别打了,回去吧。"
张桃芳没动。
他抬起头,看着李排长,眼神很倔。
"还有一发。"
李排长愣了一下。
"打了也是浪费子弹。"
"我想试试。"
张桃芳声音很轻,但很坚定。
李排长看着他,沉默了几秒。
"行,那你打吧。"
张桃芳重新趴下,端起枪。
这次,他没有急着瞄准。
他闭上眼睛,深呼吸,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然后,睁开眼睛。
枪口对准靶子。
手还是在抖,但比刚才好了一点。
他盯着靶子,盯着那个圈,慢慢调整呼吸。
呼,吸。
呼,吸。
手上的颤抖,慢慢减弱了。
他扣动扳机。
"砰!"
枪声响了。
靶子还是没动。
"脱靶!"
张桃芳趴在地上,他看着靶子,眼神空洞。
李排长站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"行了,起来吧。"
张桃芳没动。
"我说让你起来!"
李排长声音大了一些。
张桃芳这才慢慢站起来,低着头,抱着枪。
他走回人群,站在最角落,一句话都没说。
老王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"没事,打不中就打不中,回去接着烧火。"
张桃芳没应声。
他抱着枪,看着地面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但手,攥得很紧。
李排长站在靶场中间,看着手里的名单。
二十三个人,只有三个人打中了靶子。
而且成绩都不好。
最好的,也就是七环。
他揉了揉眉心,感觉头疼。
他挥了挥手,声音很疲惫。
"打中靶子的三个人,留下。其他人,该干嘛干嘛去。"
人群散开。
张桃芳走在最后,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他走得很慢,背影有些失落。
抱着那把枪,就像抱着一根木头。
李排长看着他的背影,摇了摇头。
3、
第二天一早,连部下了通知。
枪手训练继续,但张桃芳不在名单里。
老王拿着通知单,看了张桃芳一眼。
"行了,别想那些了,好好干活。"
张桃芳点了点头,什么都没说。
他蹲在灶台边,往炉膛里添柴火。
火苗跳动,烤得他脸发烫。
但他一动不动,眼睛盯着火苗,像在想什么。
炊事班其他人,该切菜切菜,该和面和面。
没人再提靶场的事。
好像那三枪全偏,从来没发生过。
好像张桃芳这个人,从来就不存在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,战士们端着饭盒,
有人说起昨天选拔的事。
"听说选出来三个人,都是新兵。"
"新兵能行吗?连靶子都打不准。"
"没办法,老兵都死得差不多了,只能用新兵凑数。"
张桃芳端着饭盒,坐在最角落。
他低着头,一口一口吃饭,没抬过头。
吃完饭,他把饭盒洗干净,放回原位,然后走出食堂。
外面阳光很刺眼。
他眯着眼睛,走到炊事班后面的空地上。
那里堆着一些废弃的沙袋,还有几根断掉的木头。
他在沙袋堆里翻了翻,找出一个还算结实的。
掂了掂,大概有十来斤。
他把沙袋扛在肩上,走到墙角,拿起那把枪。
枪和沙袋加在一起,压得他肩膀发疼。
但他没放下。
他就这样站着,一动不动,像根木桩子。
太阳晒在身上,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。
十分钟过去了。
二十分钟过去了。
他的胳膊开始发抖,肩膀像针扎一样疼。
但他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
半个小时后,他才把沙袋和枪放下。
胳膊酸得抬不起来,肩膀上压出两道深深的红印。
他坐在地上,喘着粗气,看着手上的枪。
枪托上的划痕,每一道都很清晰。
这把枪,跟了他快两年了。
他用手摸了摸枪托,摸得很轻,很慢。
休息了一会儿,他站起来,重新把沙袋扛在肩上。
继续站着。
就这样,一天下来,他扛了五次沙袋。
每次半小时。
到了晚上,他的肩膀肿得老高,胳膊疼得连筷子都拿不稳。
老王看见了,皱起眉头。
"你干嘛呢?自己找罪受?"
张桃芳摇了摇头,没说话。
吃完晚饭,炊事班的人陆续去休息了。
张桃芳洗完碗,走到墙角,拿起那把枪。
他背在肩上,往外走。
"你又去哪?"
老王问。
"出去走走。"
张桃芳头也不回,走出了炊事班。
夜色很深。
月光照在高地上,到处都是黑影。
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炮响,像闷雷。
张桃芳沿着一条小路,往山上走。
这条路白天很少有人走,晚上更是没人。
路两边是灌木丛,枝条时不时刮到脸上,很疼。
但他不在乎。
他走了大概二十分钟,来到一处塌方的工事。
这里原本是个观察哨,后来被炮弹炸塌了,没人修。
工事半边埋在土里,半边露在外面。
他钻进去,里面很窄,只能容一个人趴着。
但很隐蔽。
外面看不见里面,里面能看清外面。
他趴下,把枪架在一块石头上。
枪口对着远处的山头。
那里,就是敌人的阵地。
他开始练习瞄准。
没有子弹,只是空扣扳机。
但每一次,他都当成真的在打。
瞄准,呼吸,屏息,扣扳机。
"咔哒。"
击锤落下,发出轻微的响声。
他重新拉栓,再来一次。
瞄准,呼吸,屏息,扣扳机。
"咔哒。"
一遍又一遍。
手还是会抖。
但比白天好了一点。
他咬着牙,继续练。
月光照在他脸上,照出一张年轻而倔强的脸。
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,滴在枪托上。
他也不擦,继续瞄准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夜色越来越深,月亮爬到了正中间。
他还在练。
手上的颤抖,慢慢减弱了。
不是完全不抖,但已经能控制住。
他盯着远处的山头,盯着那些黑影,想象那是一只鸟。
小时候打鸟的时候,他能等半天。
现在,他也能等。
突然,远处的山头上,有个黑影动了一下。
他眼睛一亮。
是敌人的哨兵。
黑影探出头,手里好像拿着什么,在张望。
张桃芳屏住呼吸,枪口慢慢移过去。
对准那个黑影。
手很稳,没有抖。
他把食指放在扳机上,轻轻压下。
"咔哒。"
击锤落下。
但没有子弹。
黑影还在那里,没有倒下。
张桃芳叹了口气,放下枪。
他知道,如果刚才有子弹,那一枪能中。
他看了看天色,月亮已经偏西了。
大概凌晨两点。
他该回去了。
他爬出工事,拍了拍身上的土,背起枪,往山下走。
走到半路,他停下脚步。
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塌方的工事。
月光照在上面,看起来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。
没人知道,他在那里练了一整夜。
也没人知道,他会继续练下去。
第二天,张桃芳照常在炊事班干活。
烧火,切菜,洗碗。
什么都没变。
唯一不同的,是他的眼睛有些红,像没睡好。
老王看见了,问了一句:"昨晚干嘛去了?"
"没干嘛,走了走。"
张桃芳说。
老王也没多问。
炊事班的活很多,没时间管那么多。
吃完饭,他照常洗碗,然后走到后面的空地上。
扛起沙袋,拿起枪,继续站着。
这次,他站了四十分钟。
胳膊疼得发抖,肩膀上的红印变成了青紫。
但他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
放下沙袋后,他坐在地上,喘着粗气。
汗水湿透了衣服,贴在身上,很难受。
他看着手上的枪,眼神很坚定。
不管别人怎么说,他要继续练。
直到练好为止。
晚上,他又去了那个塌方的工事。
这次,他带了一根麻绳。
他把麻绳的一头绑在沙袋上,另一头绑在肩膀上。
然后趴下,架枪,瞄准。
沙袋的重量,压得他肩膀发疼。
但这样,枪更稳了。
手上的颤抖,几乎消失了。
他盯着远处的山头,开始练习。
瞄准,呼吸,屏息,扣扳机。
"咔哒。"
一遍又一遍。
月光照在他身上,照出一个孤独而倔强的身影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凌晨一点。
凌晨两点。
凌晨三点。
他还在练。
手上的皮,被枪托磨破了,渗出血。
他也不管,继续练。
眼睛被风吹得干涩,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他眨了眨眼,继续盯着远处。
突然,远处的山头上,又有黑影动了。
这次,是两个。
两个哨兵,正在换岗。
张桃芳屏住呼吸,枪口对准其中一个。
手很稳,心跳很慢。
他把食指放在扳机上,轻轻压下。
如果这是真的,那个哨兵已经倒下了。
他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一枪。
然后,继续练。
就这样,一夜又一夜。
白天,他在炊事班烧火、切菜、洗碗。
晚上,他去那个塌方的工事,练枪。
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。
也没人关心。
炊事班的人,只知道他话越来越少,眼睛越来越红。
有时候切菜,手都在发抖。
老王看不下去,说了他几句。
"你到底怎么回事?这几天魂不守舍的。"
张桃芳摇了摇头:"没事,就是没睡好。"
"那就早点睡,别老往外跑。"
"嗯。"
张桃芳应了一声,但晚上还是去了山上。
他要证明,自己不是废物。
他能打枪,而且能打得很准。
第七天晚上,他又去了那个工事。
月光很亮,照得远处的山头清清楚楚。
他趴下,架枪,瞄准。
远处的山头上,有个黑影在动。
是个哨兵,正在巡逻。
张桃芳盯着那个黑影,手放在扳机上。
这次,他没有空扣扳机。
这次,他带了一发子弹。
是他偷偷藏起来的,就为了这一刻。
他把子弹推进枪膛,拉栓,上膛。
枪口对准那个黑影。
手很稳,心跳很慢。
他屏住呼吸,食指慢慢压下扳机。
"砰!"
枪声在夜色中炸开。
远处的黑影,停顿了一下,然后慢慢倒下。
张桃芳看着那个倒下的身影,愣住了。
他中了。
他真的中了。
手上的枪,还冒着烟。
他看着自己的手,手很稳,没有抖。
就像小时候打鸟那样,稳稳的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把枪放下。
心跳得很快,但很兴奋。
他做到了。
虽然没人看见,没人知道。
但他做到了。
他坐在工事里,看着远处的山头。
那里,一片安静。
没有人发现刚才的枪声。
也没有人知道,一个哨兵倒下了。
张桃芳拿出军刀,在枪托后面,轻轻刻下一个细小的记号。
一道很浅的划痕,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。
但他知道,这是他的第一枪。
也是他的第一个记号。
他把刀收起来,背起枪,往山下走。
早上,连部传来消息。
敌人的一个哨兵,昨晚被不明枪手击毙。
位置在3号高地附近。
李排长听到这个消息,皱起了眉头。
"3号高地?那边有咱们的狙击手吗?"
"没有,冷枪组还在2号高地训练。"
通信兵回答。
"那是谁打的?"
"不知道,可能是流弹。"
李排长摇了摇头。
流弹能打中哨兵?
炊事班这边,张桃芳照常在烧火。
老王分配任务,他默默接过,什么都没说。
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吃完饭,他照常洗碗,然后走到后面的空地上。
扛起沙袋,拿起枪,继续站着。
这次,他站了五十分钟。
胳膊疼得发抖,肩膀上的青紫变成了深紫色。
但他咬着牙,一声不吭。
放下沙袋后,他坐在地上,喘着粗气。
汗水湿透了衣服,滴在地上,晒出一小片水渍。
他看着手上的枪,眼神很坚定。
今晚,他还要去那个工事。
继续练。
继续打。
直到所有人都知道,他不是废物。
4、
前线战况越来越危急。
凌晨五点,敌人发起新一轮进攻。
炮弹像雨点一样砸在597.9高地上,整个山头都在震。
李排长带着人守在2号阵地,死死顶住敌人的冲锋。
一个上午,就折损了七个人。
其中,包括一个枪手。
是那三个新兵里打得最好的一个。
被敌人的迫击炮炸死了,连尸体都没找全。
李排长接到连部的电话,脸色很难看。
"枪手没了,前线怎么办?"
电话那头,连长的声音很沙哑。
"你那边还有人吗?"
李排长看了看身边剩下的人。
十几个,大部分都挂了彩。
"人是有,但都是普通战士,没练过枪。"
"那也得顶上!敌人的观察哨必须打掉,不然咱们的阵地守不住!"
连长说完,挂了电话。
李排长站在坑道里,点了根烟:
"去把所有打过枪的人都叫来,包括炊事班的。"
"炊事班?"
半小时后,十几个人站在坑道里。
有战斗班的,有卫生队的,还有炊事班的。
张桃芳也在其中。
他站在最后面,低着头,抱着那把发黑的枪。
李排长扫了一眼这些人,眉头皱得很深。
就这些人,能顶得住吗?
他叹了口气。
看了看手里的名单,念了几个名字。
都是战斗班的老兵。
最后,他看到了张桃芳的名字。
犹豫了一下,还是念了出来。
"炊事班,张桃芳。"
张桃芳抬起头,看着李排长。
"到。"
李排长看着他,沉默了几秒。
这小子,三枪全偏,让他上冷枪位,不是送死吗?
但现在,真的没人了。
"你...能行吗?"
李排长问。
张桃芳点了点头。
"能。"
李排长看着他的眼神,那种倔强,让他想起了什么。
"行,那你就去吧。"
他顿了顿,补充了一句。
"你那把破枪,也许能开响一次。"
张桃芳没说话,转身往外走。
其他几个被点名的战士,也跟着走出去。
冷枪组的组长,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,脸上有道很深的疤。
他看了看这几个新来的人,摇了摇头。
"就这些人?"
"就这些。"
带队的班长说。
"行吧,总比没有强。"
组长叹了口气,开始分配位置。
"你,去5号位。"
"你,去6号位。"
"你..."
他看到张桃芳,愣了一下。
"你就是那个三枪全偏的?"
张桃芳点了点头。
组长笑了笑,笑得有些无奈。
"行,那你去7号位吧。"
"7号位在哪?"
张桃芳问。
"最边上那个塌方的工事,看见了吗?"
组长指了指远处。
张桃芳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,愣住了。
那个工事,就是他每晚练枪的地方。
"看见了。"
他说。
"那就去吧,反正那个位置也打不到什么,你就凑个数。"
组长摆了摆手。
张桃芳没说话,转身往7号位走去。
他走得很快,几乎是小跑。
心跳得很快,不是因为紧张,是因为兴奋。
那个工事,他太熟悉了。
每一块石头,每一个角度,他都清清楚楚。
他钻进工事,趴下,把枪架在那块熟悉的石头上。
枪口对着远处的山头。
就像过去十几个晚上那样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身体放松下来。
手放在枪托上,很稳。
心跳,慢慢平缓了。
他开始观察远处的敌军阵地。
探照灯,机枪掩体,观察哨。
和他这些天看到的,一模一样。
他甚至知道,哪个掩体后面,有几个人。
哪个观察哨,什么时候换岗。
这些,都是他这些天观察出来的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
太阳慢慢升起,照亮了整个战场。
远处的敌军阵地,开始活跃起来。
有人在走动,有人在搬运物资,还有人在架设机枪。
张桃芳盯着那些人,一个一个看过去。
突然,他看到一个身影。
是个军官,穿着整齐的军装,手里拿着望远镜。
正在指挥其他人。
张桃芳的眼睛亮了一下。
这是个好目标。
他慢慢调整枪口,对准那个军官。
手放在扳机上,轻轻地,没有压下。
他在等。
等那个军官站稳,等他不再动。
一秒。
两秒。
三秒。
军官站住了,抬起望远镜,开始观察志愿军阵地。
就是现在。
张桃芳屏住呼吸。
口中默数:
"呼——"
深吸一口气。
"吸——"
慢慢呼出。
"停——"
屏息。
食指慢慢压下扳机。
"啪!"
枪声炸开,震彻整个阵地。
远处,敌军军官的头盔飞了起来。
血雾在空中炸开。
身体轰然倒地。
敌军掩体里,哨声四起,一片混乱。
冷枪组的组长从掩体里探出头,愣住了。
他看着远处倒下的军官,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冷枪手。
都摇头。
"不是我。"
"我也没打。"
组长扭过头,看向7号位。
那个三枪全偏的炊事兵?
李排长接到消息,赶过来,脸上全是惊愕。
"谁打的?"
"7号位,张桃芳。"
组长说。
李排长不说话了。
他看着远处的7号位,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敌军军官。
那个三枪全偏的炊事兵?
一枪爆头?
7号位的工事里,张桃芳正在收枪。
拉栓,退壳,压弹。
动作很慢,很稳。
脸上没什么表情,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。
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组长走到7号位边上,看着张桃芳。
沉默了几秒,开口:
"从现在开始,你是冷枪组正式成员了。"
张桃芳抬起头,点了点头。
"继续盯着,有机会就打。"
"是。"
张桃芳重新趴下,架枪。
眼睛盯着远处的敌军阵地,眼神很平静。
就像在看一群鸟。
5、
组长给张桃芳递过来一把步枪。
"这是之前那个冷枪手用的,现在给你。弹药有限,每天二十发。"
张桃芳接过枪,点了点头。
"你专门打电台兵、通信兵、观察哨。扰乱敌人节奏,别贪功。"
"我不打没把握的。"
张桃芳说。
组长拍了拍他的肩膀,转身离开。
下午两点,敌军开始调整部署。
有人在架设天线。
张桃芳瞄准其中一个电台兵。
等他站稳。
"砰!"
电台兵倒下,天线砸在地上。
有人冲出来想扶起天线。
张桃芳拉栓,退壳,压弹。
"砰!"
第二个人也倒下。
再没人敢去碰那根天线。
接下来几天,张桃芳每天最多十枪。
电台兵,通信兵,观察哨,专挑这些人打。
敌军的火力协调开始出现问题。
炮火不准了,机枪压制也乱了套。
冷枪组的其他人开始配合他。
5号位负责诱敌,6号位负责阻撤。
张桃芳负责打"节奏点"。
观察哨每两小时换一次岗。
换岗的时候,两个人并排站着。
张桃芳专挑这个时候打。
几次之后,敌人不敢按时换岗了。
有时候提前,有时候推迟,完全没规律。
但这样一来,观察哨的人就累了。
本来两小时一班,现在要站三小时,四小时。
人一累,就容易出错。
第五天,一个观察哨站了四个小时,实在撑不住,想蹲下休息。
刚蹲下,张桃芳的子弹就到了。
一枪,爆头。
敌军不敢频繁换哨,不敢露头,不敢站在固定位置。
通信效率直线下降,火力调度一片混乱。
李排长看准时机,发起反冲锋。
"上!夺回3号高地!"
战士们冲出掩体。
敌人的机枪开始扫射,但火力明显弱了。
没有观察哨指挥,机枪手不知道该往哪打。
激战半小时,3号高地被夺回来了。
第七天,敌人发起反攻。
两个排的兵力往3号高地冲过来。
"冷枪组!压制敌人的指挥员!"
李排长对着通话器喊。
5号位打了两枪,都没中。
6号位连影子都没看见。
组长急了:"7号位!能打到吗?"
"能。"
张桃芳盯着远处,看见一个军官躲在士兵后面指挥。
只露出半个头,不停移动。
张桃芳调整枪口,预判移动路线。
等他走到空隙。
"砰!"
军官倒下。
敌军的冲锋停顿了。
没有指挥,士兵们不知道该往哪冲。
又一个军官冲出来,想接替指挥。
刚站起来,张桃芳的子弹就到了。
又倒下一个。
敌军开始后退。
李排长发起反冲锋,守住了阵地。
第十天,战况稍微缓和。
冷枪组轮流休息。
张桃芳回到炊事班,老王看见他,愣了一下。
"你还活着?"
"活着。"
张桃芳蹲在灶台边,开始烧火。
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其他炊事兵看他的眼神,已经完全不同了。
有人小声说:"听说他一枪打死了敌人的军官。"
"不止一个,是两个。"
下午,组长来找他。
"以后7号位就是你的专属位置。"
组长说。
"对了,连队里开始传你的事了。"
"传什么?"
"说7号阵地是块死人地,除了你,没人能趴一整天。"
组长笑了笑。
"还有人说,你是阵地的镇山炮。"
张桃芳愣了一下,摇了摇头,没说话。
晚上,张桃芳又去了那个塌方的工事。
他趴在工事里,看着远处的山头。
月光照在上面,一片宁静。
他拿出军刀,在枪托后面,又刻下一个记号。
第二个。
还会有更多。
他会一直刻下去。
直到这场仗打完。
直到所有人都知道,他不是废物。
6、
597.9高地对面,美军第三营阵地。
二等兵约翰已经三天没睡好了。
每次闭上眼睛,就会看见那个场景。
换岗的汤姆,刚站起来,头就炸开了。
血溅了他一脸。
他睁开眼睛,盯着掩体上方那块天空。
不敢动,不敢探头,甚至不敢大声呼吸。
"约翰,该你站岗了。"
班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约翰身体抖了一下。
"班长...我...我能不能不去?"
"不去?那让谁去?"
班长走过来,看着他。
"你已经躲了两天了。"
约翰咬着牙,慢慢站起来。
手抓着步枪,抖得厉害。
"记住,别露头,别站在固定位置。"
班长说。
约翰猫着腰往观察哨走去。
心跳得很快,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。
他趴在观察哨后面,探出半个头。
对面的山头,一片安静。
看不见任何人,听不见任何声音。
但他知道,那里有人。
有一把看不见的枪,正在盯着他。
两小时后,该换岗了。
但没人来。
约翰对着通话器小声说:"班长,该换岗了。"
"再等等,杰克不敢过去。"
"那我要等多久?"
"等到他敢过去为止。"
约翰骂了一句,把通话器扔在一边。
又过了半小时,杰克终于来了。
猫着腰,跑得很快。
"快走,我来了。"
杰克说。
约翰站起来,准备离开。
"砰!"
杰克倒在地上,头上开了个洞。
约翰愣住了。
他看着杰克的尸体,看着那个还在冒血的洞。
脑子一片空白。
那天晚上,约翰做了噩梦。
"他在看我...他在看我..."
他在梦里喊。
班长把他摇醒。
"约翰,你在做噩梦。"
约翰睁开眼睛,满脸都是汗。
"班长...我看见他了...他一直在看我..."
"谁?"
"那个中国狙击手...张...张桃芳..."
约翰说完,又闭上眼睛,浑身发抖。
第二天,又有两个观察哨被打死了。
都是一枪爆头。
营长召开紧急会议。
"为什么我们的人一个接一个死?"
营长拍着桌子。
"对面有狙击手。"
一个连长说。
"一个狙击手能把我们打成这样?"
"不止一个人被他打死了,营长。"
连长掰着手指数。
"三天前,汤姆,头部中弹。两天前,杰克,头部中弹。昨天,两个电台兵,两个通信兵,全是头部中弹。今天上午,又死了一个观察哨。"
"都是同一个人干的?"
"是的,士兵们都说,是一个叫张桃芳的中国狙击手。"
营长沉默了。
"那就派狙击手反击!"
"派了,但找不到他的位置。他打完就换地方,根本抓不到。"
营长揉了揉眉心。
"那你们说怎么办?"
没人说话。
"废物!一群废物!"
营长骂了一句,站起来。
会议散了。
士兵们的情绪,越来越差。
有人整夜失眠,有人说梦话,还有人见到影子就开枪。
前天晚上,一个哨兵看见黑影,开枪打死了自己的战友。
昨天,两个士兵吵架,一个拔枪打死了另一个。
今天,又有三个人申请离开前线。
营长拒绝了。
"没人能离开!"
但士兵们已经崩溃了。
有人开始逃跑。
趁着夜色,偷偷溜出阵地。
有的跑成功了,有的被抓回来,当场枪毙。
但这也吓不住其他人。
最让士兵们崩溃的,是上厕所。
厕所在阵地后面五十米。
但已经有三个士兵,在去厕所的路上被打死了。
都是一枪爆头。
从那之后,再没人敢去厕所。
有人憋不住,就在掩体角落解决。
有人想了个办法,用空罐头盒。
一开始,只有一两个人这样做。
后来,越来越多人效仿。
有人甚至连大便都用罐头盒解决。
用完就扔在角落。
几天下来,阵地角落堆起了几十个罐头盒。
臭气熏天。
营长巡查阵地,闻到这股味道,皱起眉头。
"这是什么味道?"
"报告营长...是...罐头..."
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地说。
营长走过去,打开一个罐头盒。
里面全是粪便。
他脸色铁青,转过身。
"这是怎么回事?你们都疯了吗?"
没人说话。
"我问你们!"
营长的声音很大。
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了。
他抬起头,眼睛通红:
"怪张桃芳啊!我们连裤子都不敢脱了!"
"他一直盯着我们!谁露头谁死!谁去厕所谁死!"
"我们不想死,只能这样!"
士兵说完,蹲在地上哭。
其他士兵也开始哭。
有人咒骂:"该死的张桃芳!他就是魔鬼!"
"他能看穿墙壁!他知道我们在哪!"
"他杀了汤姆,杀了杰克,还要杀多少人?"
"我恨他!我恨死他了!"
有人拿起步枪,对着对面的山头疯狂扫射。
"去死!去死!张桃芳去死!"
子弹打得到处都是,但什么都没打中。
班长冲过去,把他按倒在地。
"你疯了吗?想暴露位置?"
那个士兵趴在地上,嚎啕大哭。
"我受不了了...我真的受不了了..."
"他一直在看着我们...我能感觉到...他的枪一直对着我..."
"我做梦都梦见他...那双眼睛...一直盯着我..."
7、
第三十二天,战况终于缓和了。
敌人停止了大规模进攻,改为零星炮击。
597.9高地,重新回到志愿军手中。
师部召开战后总结会议。
李排长接到通知,带着冷枪组的战绩报告赶过去。
会议室里,坐满了各连队的指挥员。
师长站在最前面,手里拿着一份文件。
"同志们,这次上甘岭战役,我们付出了巨大代价,但也取得了辉煌胜利。"
师长顿了顿,继续说。
"其中,冷枪冷炮发挥了关键作用。"
他举起手里的文件。
"根据统计,我军冷枪手累计击毙敌军三千余人,有效瘫痪了敌人的火力协调系统。"
会议室里响起掌声。
"在所有冷枪手中,有一个人的战绩最为突出。"
师长看了看文件。
"24军某连,张桃芳同志。32天内,用弹436发,击毙敌军214人。"
会议室里,一片哗然。
"214人?"
"用了多少发子弹?"
"436发,命中率接近50%!"
"这是什么神仙枪法?"
李排长坐在下面,心里也很震惊。
他知道张桃芳打得准,但没想到打了这么多。
214人。
这个数字,是整个冷枪组其他人加起来的两倍还多。
师长敲了敲桌子,会议室安静下来。
"经上级批准,授予张桃芳同志'二级狙击英雄'称号。"
"同时,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务委员会授予其'一等国旗勋章'。"
掌声再次响起,更加热烈。
李排长站起来,敬礼。
"报告师长,张桃芳是我连的战士。"
师长看着他,笑了。
"你们连出了个好兵,回去好好表彰。"
"是!"
会议结束后,李排长回到连队。
他把战报贴在墙上。
战士们围过来,看着上面的数字,全都愣住了。
"张桃芳,击毙214人?"
"我的天,他一个人打了这么多?"
"怪不得敌人那么怕他。"
"这是咱们连的?"
有人转过头,看着炊事班的方向。
"对啊,他还在炊事班呢。"
炊事班,老王也看到了战报。
他转过身,看着蹲在灶台边烧火的张桃芳。
"桃芳,你打了214个敌人?"
张桃芳抬起头,点了点头。
"嗯。"
老王不说话了。
他看着这个皮肤黝黑、神情沉默的年轻人,突然觉得有些陌生。
这还是那个三枪全偏的炊事兵吗?
随后,张桃芳站起身,拿起墙角的那把枪,转身往外走。
7号阵地,还是那个塌方的工事。
张桃芳站在工事边,看着里面。
那块石头还在,枪托磨出的凹痕还在。
地上还有几个空弹壳,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他蹲下来,拾起一个弹壳,放在手心。
还有些温热。
他站起来,走进工事,趴下。
枪架在那块熟悉的石头上。
枪口对着远处的山头。
那里,已经看不见敌人了。
只有风吹过灌木丛的声音。
他闭上眼睛,深吸了一口气。
脑子里,闪过这三十二天的每一枪。
第一枪,那个指挥的军官。
第二枪,电台兵。
第三枪,观察哨。
...
第214枪,换岗的士兵。
每一枪,都很清晰。
每一个倒下的身影,都很清晰。
他睁开眼睛,从工事里爬出来。
坐在工事边,拿起那把老步枪。
开始擦拭。
枪管,枪托,扳机。
每一个部分,都擦得很仔细。
"你怎么在这?"
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张桃芳抬起头。
是5号位的老兵,冷枪组的战友。
"来看看。"
张桃芳说。
老兵走过来,坐在他旁边。
"仗打完了,你也该歇歇。"
张桃芳没说话。
他继续擦枪,动作很慢。
老兵看着他,沉默了一会儿。
"你知道吗,敌人都被你吓坏了。"
"嗯。"
"听说他们连厕所都不敢去,用罐头盒解决。"
老兵笑了笑。
张桃芳还是没说话。
他擦完枪管,开始擦枪托。
枪托上的划痕,每一道都很深。
还有那些细小的记号,密密麻麻,数都数不清。
老兵看见了那些记号,愣了一下。
"这些...都是你刻的?"
"嗯。"
张桃芳说。
"每打中一个,就刻一道。"
老兵数了数,数到一半就放弃了。
"太多了,数不清。"
他站起来,拍了拍张桃芳的肩膀。
"行了,别擦了,枪都快被你擦坏了。"
张桃芳没有理会,抬起头,看着远处的山头。
天空很蓝,云很白。
风吹过,带着一丝凉意。
"你说,仗真的打完了吗?"
张桃芳突然问。
老兵愣了一下。
"打完了啊,敌人都撤退了。"
张桃芳看着远处,眼神有些恍惚。
"没准,明天还用得上。"
天色暗了下来。
月亮升起来,
照在张桃芳身上,照在他手中的枪上。
他知道,仗还没打完。
明天,后天,也许还会有仗要打。
而他,会继续拿起这把枪。
继续守在那个工事里。
继续盯着敌人。
继续打。
直到真正的胜利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