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女友的限量款包包,转头被她挂在二手平台,我立刻用小号买回,见面时惊呼:天啊!包内衬我塞的求婚钻戒你没看到吗?

发布日期:2025-11-23 点击次数:135

 

许哲彦坐在电脑前。

屏幕幽幽的光,映出二手平台的聊天界面。

ID是“深海”,他的小号。

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来自系统:“交易已完成”。

桌上,放着那个“星空”手袋。

他刚刚从快递点取回来的东西。

许哲彦的手指抚过包身,那独特的皮质纹理,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。

为了这个包,他曾在专柜门口排了三个通宵。

一周前,他把这个包送到罗茜手上。

他记得罗茜当时的表情。

眼睛睁大,嘴巴也配合地张成一个“O”型。

“天呐!哲彦!你居然买到了!我太爱你了!”

她扑过来,给了许哲彦一个拥抱。

一切都很完美,完美得像一段精心排练过的表演。

现在,这个包又回到了许哲彦手里。

许哲彦打开手袋的搭扣,伸手探入内衬的夹层。

里面空空如也。

当然是空的。

许哲彦根本没有在里面放任何东西。

所谓的“三周年惊喜钻戒”,只是一个说辞,一个为即将上演的戏剧准备的、最重要的道具。

一个让她无法辩驳,也无路可退的道具。

许哲彦拿起手机,点开与罗茜的微信聊天框。

手指在键盘上敲击,速度不快,每个字都带着确定的力道。

“宝贝,周末我们去庆祝恋爱三周年吧,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法餐厅。”

消息发送。

几乎是下一秒,屏幕就亮了。

罗茜的回复跳了出来:“好呀亲爱的!爱你!”

后面还跟着一个兔子亲亲的动态表情。

许哲彦看着那三个字,还有那个跳动的兔子。

他把手机屏幕按熄,随手扔在沙发上。

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?

三天前。

许哲彦的思绪回到那个改变了一切的下午。

那天,许哲彦还在公司改着一个场景模型。

设计师的交流群里,有人忽然甩出来一个链接。

“现在的时尚博主真牛,限量款的包,刚到手就挂二手平台了,这是理财呢?”

群里几个人跟着附和。

“搞人设的呗,拍完照就卖,零成本炫富。”

“这速度也太快了,吃相难看。”

许哲彦本来没在意,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并不少见。

他端起杯子喝水,视线无意中扫过那个链接的缩略图。

深蓝色的背景,缀着点点碎钻一样的光。

是“星空”。

许哲彦的动作停住了。

他放下水杯,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。

他移动鼠标,点开了那个链接。

页面加载出来。

一张高清的商品图,正是那款“星空”手袋。

拍摄的背景是铺着羊毛地毯的飘窗,旁边还摆着一本外文杂志和一杯咖啡。

很符合罗茜朋友圈的风格。

许哲彦控制着自己,继续向下滑动页面。

商品描述写着:“全新未使用,朋友送的礼物,冲动消费太多了,低价出给有缘人。吊牌包装齐全。”

再往下,是卖家信息。

卖家ID:Rosy的小世界。

许哲彦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流向了大脑,又在瞬间退去。

Rosy的小世界。

这是罗茜所有社交平台的统一ID。

他不需要再确认了。

那个包,就是他送出去的那个。

办公室里键盘的敲击声,同事讨论方案的声音,窗外街道的鸣笛声,所有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

他只听得见自己胸腔里,心脏在一下一下地撞击。

“老许,你看啥呢?”

冯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,他端着杯咖啡,凑过来看许哲彦的屏幕。

“哟,这不是……”冯斌的声音顿住。

他当然认得这个包。

许哲彦为了买这个包,拉着他轮流去排队,冯斌自己都搭进去一个通宵。

送出去的时候,冯斌还开玩笑,说自己也算是半个送礼人。

冯斌看看屏幕,又看看许哲彦的脸。

“我靠……这不是你送罗茜那个吗?她给卖了?”

许哲彦没有说话,只是把页面往上拉,让冯斌看清那个卖家ID。

冯斌的嘴巴张了张,一句国骂卡在喉咙里没出来。

“这……这什么情况?是不是被盗号了?还是说……她有什么困难?”

冯斌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。

许哲彦终于动了,他关掉了那个页面。

“她没困难。”

许哲彦的声音很平静。

“上周她刚跟我说,看上了一个新款的腕表,要六位数。”

冯斌不说话了。

办公室的空气有些沉闷。
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直接找她对峙?”冯斌问。

“对峙?”许哲彦摇摇头,“然后呢?听她编一个‘我妈妈生病了急需用钱’或者‘我不小心挂错了链接’的故事?还是哭着说‘我只是想试试你有多爱我’?”

冯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,确实,以罗茜的段位,应付这种场面绰绰有余。

“那……就这么算了?”冯斌不甘心。

“算了?”许哲彦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“当然不能这么算了。”

“那你想怎么着?咱哥们不能吃这个哑巴亏!”冯斌来了精神。

许哲彦没有立刻回答。

他重新打开了那个二手链接,点开了和卖家的聊天框。

他需要一个新账号。

一个罗茜绝对想不到的身份。

一个小时后,二手平台上多了一个叫“深海”的新用户。

“深海”向“Rosy的小世界”发出了第一条消息。

“你好,这个包还在吗?”

对方回复得很快。

“在的亲,全新哦,一次没背过。”

许哲彦的手指悬在键盘上。

“是正品吗?支持鉴定吗?”

“当然是正品,朋友送的生日礼物,购于国金中心,绝对保真。”

朋友送的。

许哲彦盯着这四个字。

原来,他只是“朋友”。

那个排了三个通宵,只为博她一笑的男朋友,在她嘴里,只是一个轻飘飘的“朋友”。

“可以便宜点吗?”许哲彦继续敲字。

“已经是含泪血亏价了亲,这个包现在外面溢价很厉害的,我也是急用钱才出的。”

急用钱。

为了买那块六位数的新款腕表。

许哲彦和“Rosy的小世界”你来我往地聊了半个多小时。

他表现得像一个谨慎又有些贪小便宜的买家。

最终,以一个比挂价低五百块的价格,两人达成了协议。

付款,填写收货地址。

地址是他公司的地址。

做完这一切,许哲彦对旁边的冯斌说:“搞定了。”

冯斌全程看着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

“你……你又把它买回来了?你这是图什么啊?”

“我需要一个物证。”许哲彦说,“一个她赖不掉的物证。”

冯斌还是不解:“可你买了,她不就知道了吗?”

“她不知道。”许哲彦的目光落在那个“深海”的ID上,“是‘深海’买的,不是许哲彦。”

冯斌愣了几秒,终于明白了。

“高,实在是高!你是想……等她问你包去哪了的时候,再把这个证据甩出来?”

“不。”许哲彦摇头,“我要让她主动把这件事,用最难堪的方式,暴露在所有人面前。”

他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。

快递是第三天下午到的。

许哲彦当着冯斌的面拆开了包裹。

熟悉的包装盒,熟悉的防尘袋。

还有那个“星空”手袋。

冯斌拿起包,翻来覆去地看。

“妈的,真是这个。这女的,心也太大了。”

许哲彦没说话,他拿出手机,给罗茜发了那条庆祝三周年的信息。

现在,看着罗茜秒回的“爱你”,许哲彦心中再无波澜。

他只是在等待。

等待周末的到来。

等待那家法餐厅的烛光。

等待她精心打扮,带着虚伪的笑容坐到自己对面。

然后,等待她问出那个她必然会问的问题。

“亲爱的,你送我的三周年礼物呢?”

许哲彦已经想好了答案。

他会告诉她,礼物早就送了。

就在那个她亲手卖掉的“星空”手袋里。

一枚她梦寐以求的,价值不菲的钻戒。

周六晚,七点整。

外滩边的法餐厅“Le Ciel”,许哲彦提前了半小时到达。

他选了靠窗的位置,能看到江对岸的灯火次第亮起。

侍者为他倒上柠檬水,他道了声谢,没有看菜单。

今天吃什么不重要。

那个被他重新买回来的“星空”手袋,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他副驾驶的座位上。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证物。

七点二十分,罗茜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。

她今天确实是盛装出席。一条剪裁得体的黑色长裙,勾勒出完美的曲线,脖子上戴着一串精致的珍珠项链,妆容一如既往的无懈可击。

她像女王一样巡视了一圈,然后才看到了窗边的许哲彦,脸上立刻绽放出甜美的笑容。

“亲爱的,等很久了吗?”罗茜走过来,俯身在许哲彦脸颊上印下一个轻吻,香水的气味瞬间包围了他。

“没有,刚到。”许哲彦替她拉开椅子。

罗茜坐下,自然地将手包放在桌边。“今天公司好烦啊,张萌萌那个组的方案又被毙了,总监把她们骂得狗血淋头,你是没看到张萌萌的脸色,太好笑了。”

她开始分享公司里的八卦,语气生动,表情丰富。

许哲彦安静地听着,偶尔附和一两句。

“是吗?”

“后来呢?”

他表现得和一个沉浸在爱意中的普通男人没有任何区别。

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的思绪根本不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。他在倒数。

前菜是鹅肝和鱼子酱。

罗茜用银质的小勺舀起一勺鱼子酱,满足地眯起眼睛。“还是这里的味道最正宗。对了,我们部门下周要去团建,听说要去泡温泉,烦死了,我刚做的指甲,泡完肯定全毁了。”

她伸出自己新做的,镶着碎钻的美甲,在许哲彦面前晃了晃。

许哲彦的目光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,没有说话。

罗茜似乎有些不满他的沉默,继续说:“王经理你知道吧?就是我们市场部的那个女魔头,她老公上周刚给她换了辆新的帕拉梅拉,今天开到公司,啧啧,那叫一个高调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许哲彦的反应。

许哲彦拿起酒杯,喝了一口红酒。“挺好的。”

他的平静让罗茜觉得有些无趣。在她看来,这种话题应该能刺激到男人,让他们产生奋斗的动力,或者说,为她奋斗的动力。

晚餐的主菜是惠灵顿牛排。

刀叉碰撞着餐盘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罗茜切下一小块牛排,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。“哲彦,我妈昨天又问我们了。”

“问什么?”

“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。她说我年纪也不小了,女孩子的青春就这么几年。还说,你虽然现在只是个设计师,但人很上进,她还是看好你的。”罗茜的语气很随意,像是在转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

许哲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
看好我。

是看好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长期饭票吗?

“你觉得呢?”许哲彦反问。

“我觉得?”罗茜笑了,“我当然听你的呀。不过……哲彦,我们在一起也三年了,我身边像我这么大的朋友,孩子都会打酱油了。”

她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催促和暗示。

许哲彦没有接话,只是专心对付着盘子里的牛排。

气氛有些沉寂。

罗茜觉得今天的许哲彦有些奇怪,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。他还是那么体贴,会为她拉椅子,会认真听她说话,但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。

她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,转而聊起了别的。

“对了,我上周跟你说的那块表,前天我去专柜试戴了,真的超好看,特别衬我肤色。”

“是吗。”

“就是太贵了,要十六万呢。我就是看看,过过眼瘾。”她故作轻松地说,眼睛却紧紧盯着许哲彦。

许哲彦知道,这是在提醒他,那个“急用钱”的理由有多么充分。

甜品是熔岩巧克力蛋糕。

温热的巧克力浆缓缓流出,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。

晚餐快要结束了。

许哲彦放下叉子,用餐巾擦了擦嘴角。他靠在椅背上,身体放松,声音听起来很随意。

“对了宝贝,上次送你的那个‘星空’,你背着感觉怎么样?”

来了。

罗茜正在小口品尝蛋糕的动作,有了一个微小的停滞。

她的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,但只有零点几秒,那笑容的弧度有些僵硬。

“挺好的呀,设计很特别。”她迅速掩饰过去,声音听起来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。

“我听说那款包内衬有个隐藏设计,特别精巧。你发现了吗?”许哲彦继续问,目光平静地看着她。

这是计划中的一步。一个她无法回避的谎言测试。

罗茜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内衬?隐藏设计?

她的大脑飞速运转。那个包她拿到手就挂了出去,别说内衬,她连防尘袋都没打开仔细看过。

“啊……是吗?”她做出恍然的表情,“我最近上班太忙了,还没仔细研究呢。你知道的,我们那行,忙起来简直昏天暗地。”

完美的借口。

无懈可击的表演。

许哲彦点点头,似乎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。“没关系,以后有的是时间看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,拿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礼盒。

看到那个盒子,罗茜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
所有的疑虑和不安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
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。

那块十六万的腕表?还是她上次提过的钻石项链?

她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和期待,看向许哲彦。“亲爱的,这是……?”

“打开看看。”许哲彦把盒子推到她面前。

罗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,指尖都带着一丝颤抖。

她深吸一口气,像是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,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。

空的。

盒子里面,什么都没有。

只有一块黑色的底衬。

罗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
她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期待,瞬间转为错愕和不解。

“哲彦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困惑。

就在这时,许哲彦猛地站了起来。

他的动作幅度很大,椅子向后划出,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。

整个餐厅里,好几桌客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。

许哲彦的脸上充满了惊慌和不敢置信,他的声音也陡然拔高,大到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
“天啊!怎么是空的?!”

他一把拿过那个空盒子,翻来覆去地看,然后用一种近乎崩溃的眼神看着罗茜。

“戒指呢?!”

罗茜被他突然的反应吓懵了,大脑一片空白。“什么……什么戒指?”

许哲彦的声音因为“激动”而有些变调,他指着罗茜,又指着空无一物的礼盒,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。

“求婚钻戒!我塞在‘星空’包的内衬里了!那个隐藏夹层!我准备今天跟你求婚的!罗茜,你没看到吗?!”

嗡——

罗茜的整个世界,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
周围客人的窃窃私语,侍者投来的探寻目光,窗外璀璨的灯火,全都消失了。

她的耳朵里只剩下许哲彦那句诛心之言。

求婚钻戒……

在包的内衬里……

那个被她用一万八千块卖掉的包……

她卖掉了许哲彦准备向她求婚的戒指。

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,劈得她魂飞魄散。

她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,变得惨白。嘴唇翕动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她想解释,想辩白,想说不是那样的。

可她能说什么?

说她没注意?说她不知道?

还是说,她为了买一块新表,把男朋友精心准备的求婚信物,当成一件普通的商品给卖了?

在众目睽睽之下,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,所有的虚荣,所有的算计,都被赤裸裸地摊开,任人围观。

许哲彦就那么站着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

看着她从一个精致优雅的女王,变成一个失魂落魄的囚徒。

他的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“震惊”与“心痛”,但眼底深处,却是一片毫无波澜的死寂。

游戏,结束了。

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,那些窃窃私语像无数根细针,扎在罗茜的皮肤上。

她的大脑停止运转了几秒,然后又以一种混乱的方式重新启动。

求婚钻戒。

在那个包里。

那个她为了区区一万八千块,毫不犹豫卖掉的包里。
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罗茜的声音干涩,像砂纸摩擦过喉咙,“我……我没看到……哲彦,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!”

她的第一反应是辩解,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
许哲彦看着她,脸上的“震惊”和“心痛”表演得恰到好处,每一个表情都精准地传达给周围那些看客。

“你没看到?怎么会没看到?我特意放在那个隐藏夹层里的,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!”许哲彦的声音带着哭腔,他指着那个空盒子,手都在发抖,“我以为你打开包就会发现的!”

“我……”罗茜语塞。

她能说什么?

说她根本没打开过那个包?说她收到礼物的下一秒,想的就是怎么把它变现?

不行,绝对不能承认。

罗茜的求生本能战胜了恐慌,她猛地想起了什么,立刻拿出手机。

她的手指因为慌乱而有些不听使唤,解锁了好几次才成功。她点开那个二手交易软件,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惨白的脸。

“我……我问问!我问问买家!”她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出路,声音尖锐地喊道,“也许是买家拿走了!对!一定是她拿走了!”

她点开那个叫做“深海”的买家头像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,因为太过用力,指关节都有些发白。

“你好!在吗?!你收到我卖给你的那个‘星空’包了吧?”

“你打开看看里面!内衬的夹层里!有没有一个戒指盒?或者一枚钻戒?!”

“非常非常重要!请你立刻确认一下!拜托了!”

一连串的消息发了过去,每一个字都带着她的恐慌和最后一丝希望。

她死死盯着屏幕,等待着那个决定她命运的回复。

整个餐厅的氛围都变得很奇怪。人们不再交谈,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看着这一桌,看着这个戏剧性的场面。

许哲彦慢慢坐了下来,他用手撑着额头,身体微微前倾,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痛苦不堪,也恰好用桌上的花瓶挡住了大部分人看他面部的视线。

在桌子底下,无人看见的地方,许哲彦的左手从容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另一部手机。

屏幕亮起,正是那个二手交易软件的卖家界面。

他收到了罗茜发来的那几条信息。

许哲彦看着屏幕上那些惊慌失措的问句,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,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
他用拇指不疾不徐地在键盘上输入回复。

“深海”的头像跳动了一下。

罗茜的手机发出“叮”的一声轻响。

她几乎是扑过去看那条回复,心跳到了嗓子眼。

“什么钻戒?没有啊。”

简简单单的五个字,像五把冰锥,刺穿了罗茜最后的幻想。

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股绝望,第二条消息紧跟着弹了出来。

“包我看过了,里面没有任何遗留物品。您是丢了东西吗?那可是您自己的责任哦,二手商品,出门之后我们是不负责保管遗留物品的。”

责任。

是她自己的责任。

罗茜看着那行字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。

手机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,“啪”的一声掉在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。

完了。

一切都完了。

许哲彦抬起头,他的脸上适时地显露出“绝望”,他看着失魂落魄的罗茜,声音不大,却字字诛心。

“怎么样?对方怎么说?是不是她拿走了?”

罗茜张了张嘴,发不出声音。

许哲彦像是确认了什么,他痛苦地闭上眼睛,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,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挽回的悲痛。

“我就知道……找不回来了……”

他没有再看罗茜,而是像在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整个餐厅的人诉说。

“那颗钻戒……是我找人订的GIA裸钻,花了我差不多半年的工资……我想着,我们在一起三年了,也该给你一个承诺了……”

周围响起一片细微的吸气声。

半年工资。

GIA裸钻。

求婚。

每一个词都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罗茜的心上,也砸在所有听众的心上。

一个男人用半年的积蓄,精心准备了一场求婚,却被女友连同装着戒指的包一起卖掉了。

这是多么荒唐又令人心碎的故事。

所有看向罗茜的目光,都从最初的好奇,变成了鄙夷和不齿。

“罗茜,”许哲彦终于再次开口,他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,“你告诉我,那个包,到底去哪了?”

“你没有卖掉,对不对?你只是……只是借给朋友了,是不是?”

许哲彦给了她一个台阶。

一个看似能够挽回颜面的台阶。

只要她顺着说下去,说是借给了朋友,然后想办法把一万八千块还给“买家”,再把包要回来,事情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
可罗茜知道,这是另一个陷阱。

她如果承认是借给了朋友,许哲彦下一句就会问:“借给了哪个朋友?我们现在就打电话给她,让她把包送过来。”

她根本没有这样一个朋友。

这个谎言,她圆不上。

许哲彦步步紧逼,不给她任何思考和喘息的机会。

“你说话啊,罗茜!包到底在哪?你把它给谁了?!”

他的声音又一次提高,充满了“焦急”和“心碎”。

罗茜被他的质问逼到了悬崖边上。

她看着许哲彦那张熟悉的脸,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。

那张脸上写满了痛苦,可那双眼睛里,为什么一点温度都没有?

她的大脑在这一刻,闪过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。

隐藏夹层……

空的礼盒……

恰到好处的公开质问……

还有那个“买家”天衣无缝的回复……

这是一个局。

一个从头到尾都为她精心设计的局。

许哲彦什么都知道。

他知道她卖了包。

他知道她虚荣,爱钱,把他当成一个跳板。

所以,他设下了这个天罗地网,就在今晚,就在这个坐满了陌生人的高级餐厅里,他要亲手撕下她所有的伪装,让她在众人面前,颜面扫地。

根本就没有什么求婚钻戒。

那个包的夹层里,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。

那个空的礼盒,不是惊喜的铺垫,而是审判的刑具。

这个认知,比卖掉钻戒的恐慌,更让她感到绝望。

她被算计了。

被她一直以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男人,彻彻底底地算计了。

罗茜的身体开始发抖,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一种被看穿所有底牌的羞耻和愤怒。

她看着许哲彦,嘴唇翕动着,终于挤出了几个字。

“许哲彦……你……”

她想质问,想嘶吼,想问他是不是故意的。

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她什么都不能说。

因为一旦说出口,就等于承认了,她真的卖了那个包。

她被堵死在了这个局里,无论向左还是向右,都是死路一条。

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审视的重量,压在罗茜的身上。

许哲彦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那张她曾经觉得无比可靠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让她陌生的平静。

“你说话啊,罗茜!包到底在哪?”

许哲彦的声音再次响起,打破了这片死寂。

他的问题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,将她困在原地。

承认?还是撒谎?

承认,就是当众自毁。

撒谎,就是跳进他挖好的另一个坑。

罗茜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疼痛让她混乱的大脑获得了一丝清明。她不能承认。绝对不能。

她猛地站起身,动作过大带倒了椅子,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“我……我有点不舒服,要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
她丢下这句话,甚至不敢去看许哲彦的反应,拨开身后的人群,近乎逃跑似的冲向餐厅的另一头。

冰凉的水拍打在脸上,罗茜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,头发凌乱的女人,感觉陌生又可笑。

她从手包里抖着手拿出手机,通讯录翻了半天,最终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。

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。

“喂,罗茜?你不是跟许哲彦过纪念日吗?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?”张萌萌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。

“萌萌……出事了。”罗茜的声音发着颤,压抑着哭腔。

“出什么事了?你慢慢说。”

“许哲彦……他知道了。”罗茜靠着冰凉的墙壁,身体缓缓滑落,“他什么都知道了!他给我设了个局!”

她用最快的语速,把餐厅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。GIA裸钻,半年工资,公开质问,还有那个天衣无缝的“买家”回复。
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

过了足足半分钟,张萌萌的声音才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尖锐:“你的意思是,他假装要在包里放钻戒求婚,然后在餐厅里当众问你要包?”

“是!”

“我操,这个许哲彦,他妈的是个疯子吧!他这是要毁了你啊!”张萌萌骂了一句,语气也变得急躁起来,“那你怎么说的?你没承认吧?”

“我还没说……我借口来洗手间了。他还在外面等我,所有人都看着我,我该怎么办,萌萌?我完了……”罗茜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。

“你给我听着,罗茜!现在不是哭的时候!”张萌萌的声音严厉起来,“你绝对,绝对不能承认是你卖了包!你听懂没有?你要是承认了,你这辈子都完了!谁还敢要你?你的名声全臭了!”

“可我不承认,我拿不出包啊!那个买家都回复了!”

“买家算个屁!那就是他找的托!”张萌萌的思路转得飞快,“你听我的,这事儿还有救。你就说,包你根本没卖。”

“那包呢?”

“你就说包被偷了!不对……说被偷了得报警,一查监控就露馅了。”张萌萌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,“有了!你就说,你把包借给一个朋友了!对,就这么说!”

“借给朋友?”罗茜愣住了。

“没错!你就说借给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派对,结果那个朋友不小心把包弄丢了,或者……干脆说联系不上那个朋友了!这样一来,责任就不全在你身上,你顶多是个交友不慎,明白吗?把水搅浑,把责任推出去!”

这个主意像一根救命稻草,让溺水的罗茜瞬间抓住了。

对,推卸责任。

只要不承认是自己亲手卖掉的,一切就还有解释的余地。

“哪个朋友?他肯定会问的。”罗茜追问。

“编一个!编一个他没见过也不知道的!就说你最近认识的,旅游认识的,随便什么都行!反正死无对证!你现在就回去,装出又着急又内疚的样子,把这套说辞告诉他。记住,你是受害者,你的朋友坑了你,你也很痛苦!演得像一点!”

挂掉电话,罗茜对着镜子,看着自己那张毫无血色的脸。

她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剧烈的疼痛让她眼眶瞬间红了。

对,演戏。

她最擅长的,不就是演戏吗?

罗茜整理了一下仪容,补了点口红,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。她走回那个餐位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
许哲彦还坐在原位,他面前的餐盘动都没动。周围的食客们也都还没走,显然都在等着看这场大戏的结局。

罗茜在他对面坐下,没等许哲彦开口,她先说话了,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委屈和懊悔。

“哲彦,对不起……我刚才太慌了。”

许哲彦看着她,不说话。

罗茜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下来,“那个包……我没有卖。我怎么可能卖掉你送我的第一个名牌包呢?”

周围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。

“那包呢?”许哲彦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。

“我……我把它借给朋友了。”罗茜说出了张萌萌教她的台词。

“借给朋友?”

“嗯。”罗茜点头,开始进入她预设的剧情,“她叫小雅,是我前段时间旅游认识的。她今晚有个特别重要的派对,没有合适的包,就求我……求了我好久,我一时心软,就借给她了。”

她一边说,一边观察着许哲彦的表情,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相信的痕迹。

可是没有。

许哲彦的脸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
“我跟她说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,让她千万小心。可我刚才在洗手间给她打电话,她不接,发消息也不回……我不知道她那边出了什么事,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她了……”

罗茜的表演堪称完美,一个因为心软而犯错,此刻正被“猪队友”坑害的无辜形象,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
周围一些女性食客的目光,似乎开始有了一丝动摇。

许哲彦终于有了反应。

他点了点头,语气甚至称得上“体贴”。

“原来是这样。吓我一跳,我还以为你真的像那个人说的一样,把它卖了。”

这句话,让罗茜的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
“没关系,联系不上而已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许哲彦拿起餐巾,擦了擦嘴角,“我们一起想办法找。你把这个小雅的联系方式给我,我托人问问,看看能不能找到她。”

来了。

罗茜的心沉了下去,最担心的问题,还是来了。

“她的……手机号,我没有存。我们平时都是用微信联系的。”罗茜硬着头皮,继续往下编。

“好。”许哲彦拿出自己的手机,点开微信的添加好友界面,递到她面前,“那你把她的微信号告诉我,我现在加她。”

他的动作自然流畅,理由也冠冕堂皇。

罗茜看着那个熟悉的界面,大脑一片空白。

微信号?

她上哪去编一个微信号?就算随便编一个,一搜“用户不存在”,谎言立刻就会被戳穿。

“怎么了?”许哲彦问,“不记得她的微信号?”

“她……她好像把我删了。”罗茜的声音越来越小,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有多么荒唐,“我们前两天……因为一点小事闹了点别扭,她一生气,可能就把我删了……”

“删了?”许哲彦的语气里,终于带上了一点玩味,“所以,你把一个装着我准备用来求婚的,价值半年工资钻戒的包,借给了一个你没有手机号,只有微信联系方式,并且还把你删了好友的‘朋友’?”

许哲彦的每一个字,都说得很慢,很清晰。

他不再伪装,而是将这个谎言里所有的逻辑漏洞,一个一个拎出来,摆在桌面上,摊开在所有人面前。

周围的议论声又响了起来,这一次,再也没有人同情罗茜,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。

“我们……我们是在旅游的时候认识的!我跟她本来就不熟!”罗茜被逼到绝路,口不择言地喊了出来。

这句话一出口,她自己都愣住了。

不熟?

一个不熟的人,她会把那么贵的包借出去?

谎言的雪球已经大到她自己都无法控制,每一个新谎,都在无情地嘲笑着上一个谎言的拙劣。

餐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。

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出小丑的独角戏。

许哲彦看着她,眼神里最后那一点点复杂的情绪,也彻底消失了。

他看她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。

那一点点残存的,关于三年感情的余温,在罗茜这一场漏洞百出的拙劣表演中,被消磨得干干净净。

许哲彦收回手机,放回口袋。

他不再看罗茜,而是招手叫来了服务生。

“买单。”

两个字,轻飘飘的,却宣判了这段关系的死刑。

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外套,没有再对罗茜说一个字,转身就朝着餐厅门口走去。

从始至终,他没有愤怒,没有咆哮。

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审判,和审判结束后,决绝的离场。

罗茜一个人僵硬地坐在座位上,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。

那些目光里,有鄙夷,有嘲笑,有不齿,有幸灾乐祸。

她精心打造了那么多年的“精致名媛”人设,在这一晚,被许哲彦用最平静,也最残忍的方式,撕了个粉碎。

“彦子!你人呢?”

电话刚一接通,冯斌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,“我刚刷到朋友圈,有人发了餐厅的视频,那女的……罗茜她没对你怎么样吧?”

许哲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我没事。你在哪儿?”

“在家打游戏呢,怎么了?”

“你家还是我家?”

“我家啊,你不是把钥匙给罗茜了吗……卧槽,你别是无家可归了吧?”冯斌反应过来,“等着,我马上到你公司楼下接你!”

半小时后,冯斌开着他的小破车,在路边找到了许哲彦。

许哲彦拉开车门坐进来,神色平静,完全不像刚经历了一场分手大戏。

“不是,哥们儿,你就这么走了?”冯斌一边开车,一边忍不住八卦,“那场面,我在视频里看着都尴尬。她就没拦着你?没哭没闹?”

“没意义。”许哲彦看着窗外的夜景。

“什么叫没意义?三年感情啊,就算要分,也得当面骂她一顿出出气吧?就这么走了,便宜她了!”冯斌愤愤不平。

许哲彦没接话,而是说:“去我家。”

冯斌一愣:“啊?回去干嘛?不怕她还在那儿堵你?”

“她不在。”许哲彦的语气很肯定,“她现在应该在想办法联系张萌萌,思考下一步怎么骗我。”

冯斌听得一头雾水:“你到底在搞什么飞机?你不是都跟她撕破脸了吗?”

许哲彦转过头,看着冯斌:“餐厅那场戏,不是结局,只是个开场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包,我已经拿回来了。”

冯斌的脚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,车子顿了一下。“拿回来了?什么时候?她给你的?”

“我买回来的。”许哲彦淡淡地说,“用她的二手平台账号,‘Rosy的小世界’。”

冯斌的嘴巴张成了“O”型,半天没合上。

许哲彦继续说:“我上周出差回来,发现包不在。问她,她说借给朋友了。我就起了疑心。我用她的生日和我们俩的纪念日,试出了她二手平台的密码。进去一看,包挂在上面,已经被人拍下了。”

“卧槽!”冯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,“所以你……”

“我注册了个新号,联系她,说想买。约了线下交易,找了个奢侈品鉴定师朋友陪我一起去。当场验货,付钱,拿包。戒指,完好无损。”

冯斌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。“牛逼……彦子,你真是牛逼!所以,你早就知道一切,今晚这顿饭,就是专门看她演戏的?”

“我想给她一个机会。”许哲彦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我想看看,她会不会有哪怕一丝愧疚,会不会选择说实话。事实证明,我高估了她。”

也高估了那三年的感情。

“那接下来呢?你都拿到证据了,直接甩她脸上不就完事了?”冯斌还是觉得不解气。

“不够。”许哲彦摇头,“我要让她输得明明白白,输得再也爬不起来。”

车子停在许哲彦家小区的楼下。

“她有台旧笔记本电脑,一直放在我这儿没拿走。”许哲彦看向冯斌,“你不是说你是数据恢复高手吗?”

冯斌瞬间明白了。他一拍大腿:“懂了!这事包在我身上!我今天非得把她的底裤都给扒出来不可!”

两人上了楼,用许哲彦的备用钥匙开了门。

屋子里很安静,罗茜果然不在。

客厅的茶几上,还放着罗茜看到一半的时尚杂志,旁边是她喝剩的半杯咖啡。一切都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,充满了生活气息,却又显得无比讽刺。

冯斌二话不说,从书房里找出那台粉色的笔记本电脑,拿出随身携带的U盘和数据线,开始了他的操作。

许哲彦没有催促,只是默默地走进卧室,拿出一个纸箱,开始收拾罗茜留在这里的东西。

她的护肤品,一瓶一瓶地被放进箱子。

她的衣服,一件一件地从衣柜里取出来,叠好。

还有他们一起买的情侣杯,许哲彦拿起那个印着罗茜名字的杯子,看了几秒,然后把它和自己的那个一起,扔进了垃圾桶。

一个小时后,冯斌兴奋的声音从客厅传来。

“彦子,快来看!大丰收!”

许哲彦走出去,冯斌指着电脑屏幕,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
“你看这个!”冯斌点开一个恢复出来的聊天窗口,“这是她跟她那个闺蜜张萌萌的聊天记录。你把包给她的第二天,她就去问张萌萌,说你送了个‘烫手山芋’,问怎么处理。”

屏幕上,张萌萌的头像回复:“还能怎么处理?赶紧出了啊!你那个许哲ayan又不懂这些,你跟他说借给朋友不就行了。他一个臭打游戏的,还能追着你要发票不成?”

罗茜:“万一他哪天想起来,让我还回来怎么办?”

张萌萌:“傻啊你!你就说朋友弄丢了,再假惺惺哭一哭,他还能让你赔?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的态度。要是他连个包都斤斤计较,这种男人也不能要。”

罗茜:“有道理!那我挂多少钱合适?”

接下来的内容,全是两人商量着如何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,把包卖出最高价的对话。

冯斌又点开另一个文件夹。

“还有这个,浏览器记录。‘爱马仕菜篮子18号金刚色二手行情’、‘如何向男友解释包包不见了’、‘高仿钻戒哪里买’……”

冯斌念不下去了,他抬头看着许哲彦,发现许哲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“把这些,全都打印出来。”许哲彦说。

第二天下午,罗茜收到了许哲彦的消息。

“来我家一趟,我们把事情说清楚。”

罗茜的心猛地一跳。

说清楚?这是……有转圜的余地?

她立刻回复:“好,我马上过来。”

她花了一个小时精心化了个妆,选了一条看起来最无辜可怜的白色连衣裙,然后赶到了许哲ayan的家。

她已经想好了全套说辞。一见面就哭,承认自己撒了谎,但只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他,害怕他因为一个包就否定他们的感情。她要把所有的过错,都归结于“太爱他”。

然而,当她用自己的指纹打开门,看到屋内的景象时,她准备好的所有台词,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
客厅中央,放着一个打包好的纸箱,里面装满了她所有的东西。

而许哲彦,正坐在沙发上,静静地看着她。

他的面前,茶几上,没有咖啡,没有杂志,只有一叠A4纸。

“坐。”许哲彦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。

罗茜僵硬地走过去,坐下,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。

许哲彦没有开口,只是将最上面的一张纸,推到她面前。

那是一张彩色的打印页,上面是二手交易平台的商品截图。

爱马仕Picotin 18,金刚色,99新。

售价:三万两千元。

罗茜的呼吸停滞了。

许哲彦又抽出第二张纸,推了过去。

是卖家的个人主页截图。

ID赫然是——“Rosy的小世界”。

头像,是她精心修过的一张侧脸自拍。

“你说的那个朋友‘小雅’,”许哲彦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她的二手平台账号,是不是也叫‘Rosy的小世界’?”

罗茜看着那两张纸,大脑一片空白,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去。

她完了。

不,不能承认!

“这是P的!”罗茜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,她猛地站起来,指着那叠纸,“许哲彦,你为了一个破戒指,竟然伪造证据来污蔑我?你太可怕了!”

她决定反咬一口。

“我算是看清你了!你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!你送我包,送我戒指,根本不是想求婚,你就是在试探我,在给我下套!”

罗茜越说越激动,眼泪也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,“你根本不爱我!你只是想控制我!你这种用心险恶的男人,太恶心了!”

她开始扮演一个被深爱之人算计、构陷的受害者,试图用指责和谩骂来占据道德高地。

许哲彦看着她声泪俱下的表演,没有打断,也没有反驳。

直到她因为激动而喘不上气,暂时停了下来。

许哲彦才拿起第三张纸,轻轻放在了最上面。

“这是你和张萌萌的聊天记录。”

他又拿起第四张。

“这是你的浏览器搜索记录。”

一张,又一张。

“这是你搜索高仿钻戒的记录。”

“这是你搜索如何删除电脑浏览痕迹的记录。”

每一张纸,都像一块巨石,不断地砸在罗茜的心理防线上。

她看着那些白纸黑字,看着自己和闺蜜那些不堪入目的对话被原封不动地打印出来,她最后的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
“啊——!”

罗茜发出一声尖叫,疯了一样扑过去,想把那些纸撕掉。

但许哲彦只是轻轻一侧身,就躲开了她。

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罗茜。

“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,就在那个箱子里。”

许哲彦指了指门口的纸箱。

“这套房子的租约在我名下。我给你一天时间,把你剩下的东西全部搬走。明天这个时候,我会换掉门锁。”

说完,许哲彦不再看她一眼,转身走进了书房,关上了门。

将那个歇斯底里的世界,彻底隔绝在外。

书房的门板,隔绝了两个世界。

门外,是罗茜的崩溃和尖叫。

门内,是许哲彦的绝对安静。

罗茜趴在冰凉的地板上,那些A4纸散落得到处都是,每一张都像是对她的公开处刑。她发疯似的尖叫,哭喊,咒骂,但那扇门,再也没有打开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的嗓子哑了,力气也耗尽了。客厅里只剩下她粗重又绝望的喘息声。

她瘫坐在地,看着门口那个打包好的纸箱,里面是她两年来的所有痕d迹。现在,它们像垃圾一样,等待着被清运。

不。

不能就这么算了。

罗茜颤抖着手,从包里摸出手机,拨通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。

电话一接通,她立刻放声大哭:“妈!许哲彦他不要我了!他欺负我!他冤枉我!”

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拔高:“什么?他凭什么不要你?你别哭,跟妈说清楚,到底怎么回事!”

罗茜抽抽噎噎,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。在她嘴里,自己卖掉包是为了给他买更贵重的礼物,是为了考验他们的爱情;钻戒丢失是意外;而许哲彦打印出来的所有证据,都成了“他早就给我下套”的阴谋。

她哭诉着:“他就是嫌弃我们家没钱!他就是个伪君子!他现在要把我赶出去……”

“他敢!”电话那头的罗茜母亲李慧芳女士瞬间炸了,“你把电话给他!我来跟他说!反了天了他!”

罗茜犹豫了一下:“他把自己锁在书房,不见我。”

“你把手机放门口,开免提!我今天非要跟他理论理论!我们茜茜这么好的姑娘,他凭什么这么糟践!”

罗茜像是找到了主心骨,立刻爬到书房门口,将手机放在地上,打开了免提。

尖利的女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,穿透了门板。

“许哲彦!你给我出来!你算什么男人?躲在里面不出声?”

书房里,许哲彦正坐在电脑前,屏幕上是他和一个叫冯斌的人的聊天框。

冯斌:“兄弟,怎么样了?摊牌了?”

许哲彦:“嗯。”

冯斌:“她怎么说?哭着求你原谅?还是跟你闹?”

许哲彦还没来得及回复,门外就传来了李慧芳的声音。

许哲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
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:“我女儿哪里对不起你了?不就是弄丢一个戒指吗?你一个大男人,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?你送的东西那么贵重,你就随便塞在一个破袋子里,丢了你没有责任吗?”

“你还伪造什么证据污蔑她!你安的什么心?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,就想白占我女儿便宜,然后找个借口把她甩了?”

许哲彦的手机就在桌上,屏幕亮着。

他没有理会门外的叫嚣,只是看着冯斌发来的新消息。

冯斌:“卧槽?我好像听到有别人在骂?她妈来了?”

许哲彦拿起自己的手机,解锁,打开通话界面。

这时,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。

许哲彦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接通了电话,同时按下了屏幕上的“录音”键。

电话里传来的,正是李慧芳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,显然是罗茜把他的号码给了她。

“许哲彦!你终于肯接电话了?”李慧芳的声音像是机关枪一样扫射过来,“我告诉你,我们家茜茜不是那么好欺负的!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!”

许哲彦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
“你让我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,名声都让你搞坏了!你必须负责!”

“负责?”许哲彦终于开口,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“对!负责!”李慧芳仿佛抓住了话柄,立刻提出了她的解决方案,“事情闹成这样,你们俩必须马上结婚!立刻!马上去领证!”

许哲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。

李慧芳没听到回答,继续说道:“还有那个钻戒!丢了就丢了,你再去买一个!要买个更大的!就当是给我们家茜茜的精神补偿!我们养个女儿不容易,不能白白让你这么糟蹋了!”

“结婚,再买个更大的戒指?”许哲彦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。

“对!这是你欠我们茜茜的!你要是还算个男人,就立刻去办!否则我们就去你公司闹,让你单位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陈世美!”

许哲彦嗯了一声。

然后,他挂断了电话。

他将那段几十秒的通话录音文件保存了下来,命名为“证据3”。

做完这一切,许哲彦给冯斌发了条消息:“你之前说的那个二手奢侈品鉴定师,地址发我。”

冯斌秒回:“?你要干嘛?”

许哲彦:“做个了断。”

第二天,许哲彦请了半天假。

他回到家时,屋子里已经空了。罗茜所有的东西,连同那个纸箱,都消失不见。空气里还残留着她惯用的香水味,但已经很淡了。

许哲彦打开所有窗户,让风灌进来,吹散那最后一点痕迹。

他拿起那个爱马仕Picotin,装进一个普通的购物袋里,出了门。

按照冯斌给的地址,许哲彦来到市中心一栋写字楼的高层。这里没有夸张的门头,只有一块小小的黄铜牌子,刻着“格物致知”。

推门进去,是一个安静雅致的空间,不像店铺,更像一个私人工作室。

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女人站起身,朝他点了点头:“你好,有预约吗?”

“冯斌介绍来的。”许哲s彦说。

女人明白了,示意他坐下:“我是萧雅。有什么可以帮你的?”

许哲彦将购物袋放到桌上,取出了那个金刚色的包。

“我想给它做个全面的清洁保养,顺便看看包的状态。”

萧雅戴上一双白色的薄手套,拿起那个包,动作专业又仔细。她没有用什么夸张的仪器,只是拿着一个小小的放大镜,从皮质、缝线、五金件,一处处看过去。

“爱马仕的Togo皮,很耐用。”萧雅的声音很平静,“包的整体使用痕迹不多,大概一周左右。但是底部有几处轻微的压痕,应该是存放不当造成的。”

她用手指了指锁扣的位置:“这里的五金有细微的划痕,符合正常开关的损耗。但是……”

萧雅拿起放大镜,凑近了看锁扣的内侧。

“这里,有一点残留的标签胶。很淡,非专业人士基本看不出来。”

许哲彦没有说话,看着她。

萧雅放下放大镜,继续说:“这种胶,通常是二手平台的防盗扣或者鉴定标签留下的。说明这个包,在你拿到它之前,至少经过了一次流转。”

她的话,印证了许哲彦所有的证据。

“你的朋友,应该是从二手平台买下了这个‘99新’的包,然后送给了你,对吗?”萧雅的语气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

许哲彦:“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
萧雅点点头,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。她把包放回桌面,摘下手套。

“我们这里,经常会见到这样的‘礼物’。”萧雅的目光落在那个包上,“它们被送出去,又被卖掉,再被买回来送给下一个人。它们已经不太像是一个礼物了,更像是一种可流通的资产,或者说,是某种关系的衡量工具。”

“有人用它来证明爱意,有人用它来换取现金,有人用它来测试对方。一个包,在不同的人手里,有不同的价值。”

她的分析冷静、客观,不带任何个人情感的评判。

这种专业的通透,让许哲彦心里最后一点因为背叛而产生的混乱感,也随之消散。

他不是唯一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。

罗茜的行为,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阴谋。

那只是一种价值观催生出的、可被预见的、甚至在某些圈子里相当普遍的选择。

“我明白了。”许哲彦说,“这个包,我不保养了。”

萧雅问:“那需要出具一份鉴定报告吗?关于它的流转痕迹和状态。”

许哲彦想了想,然后点头:“需要。越详细越好。”

他需要给这件事,画上一个最完整、最清晰的句号。

萧雅重新戴上手套:“好的,请稍等。”

她转身进入里间的工作室。

许哲彦坐在外面,看着窗外的城市天空。他拿出手机,点开那个名为“证据3”的录音文件,又听了一遍。

李慧芳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
“……必须马上结婚!再买一个更大的!当是精神补偿!”

许哲彦关掉录音。

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。

这场闹剧,是时候该让所有人都看到散场的样子了。

萧雅的工作室里,冷气开得很足。

许哲彦拿着那份薄薄几页纸的鉴定报告,走出了写字楼。

报告上的每一个字,都像是一颗钉子,将罗茜的谎言钉死在纸上。

他没有回家,直接回了公司。

下午的工作时间,办公室里只有键盘和鼠标的点击声。许哲彦坐在自己的工位上,打开设计软件,屏幕上的光影变换,但他一个线条都没有画。

冯斌的微信弹了过来:“怎么样了?见到那个鉴定师了?”

许哲彦:“见到了。”

冯斌:“她怎么说?”

许哲彦:“和你猜的一样。”

冯斌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包:“我就知道!那你打算怎么办?直接跟她摊牌?”

许哲彦没有回复,只是将那份鉴定报告的电子版,和那个名为“证据3”的录音文件,一起打包,命名为“最终”。

他看着那个压缩包,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
他在等。

等罗茜的下一个动作。

另一边,罗茜和张萌萌正在一家咖啡馆里。

罗茜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和许哲彦的聊天界面,最后一条消息是她昨天发的“你在哪?”,下面空空如也。

“他一整天没回我消息,电话也不接。”罗茜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焦躁,“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”

张萌萌搅动着面前的咖啡:“肯定发现了。你那个包的处理方式太糙了,他那种人,心思那么细,不可能不起疑。”

“那怎么办?他现在拿着包,万一真拿去做鉴定了……”罗茜不敢想下去。

“慌什么。”张萌萌放下勺子,“他没回你,说明他也在想对策。我们不能被动等着,必须抢先一步。”

罗茜看着她:“抢先?怎么抢?”

张萌萌的身体前倾,压低了声音:“现在不是包的问题了,是人的问题。要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去,就必须把他的人设搞臭。”

“他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,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和前途。我们就在这上面做文章。”

罗茜的眼睛亮了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小作文。”张萌萌吐出三个字,“在朋友圈,在你们共同的社交圈里,发一篇小作文。把他塑造成一个控制欲极强的PUA男,而你,是一个被他精神控制、被他用谎言测试的无辜受害者。”

罗茜有些犹豫:“这样……会不会太过了?”

“过?”张萌萌冷笑一声,“罗茜,你妈都打电话去要补偿了,你觉得还有退路吗?现在是你死我活。你不把他按死,等他把证据甩出来,死的就是你。”

“想想看,一个男人,骗女朋友说准备了求婚钻戒,藏在家里让她找。这是什么行为?这是变态的测试!是精神虐待!我们就咬死这一点。”

罗茜的呼吸急促起来。这个“藏钻戒”的谎言,本是她为了安抚母亲随口编的,现在却成了最有力的武器。

张萌萌继续加码:“你就说,你发现了他这个可怕的谎言,感觉自己被操控、被欺骗,所以才心灰意冷地离开。至于那个包,根本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有问题。大家只会同情你这个受害者,唾弃他那个变态。”

罗茜被说服了。恐惧和侥幸心理交织,让她选择了这条最极端的路。

两人当即在咖啡馆里,逐字逐句地修改起了文案。

半小时后,一篇声情并茂、含沙射影的“小作文”新鲜出炉。

罗茜颤抖着手,在朋友圈和另一个共同好友居多的社交App上,点击了发布。

【有些关系,走到尽头才发现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。我以为的爱,不过是测试和操控。当一个男人告诉你,他为你准备了求-婚-钻-戒,却只是为了看你像小丑一样在家里翻找,来满足他病态的控制欲时,所有的美好都碎了。我累了,也醒了。谢谢大家的关心,往后,只想为自己而活。】

下面配了一张她眼睛红肿的自拍,角度绝佳,显得楚楚可怜。

文章一发,瞬间引爆了他们的社交圈。

许哲彦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。

起初他没有理会,直到冯斌直接打来电话。

“你快看朋友圈!罗茜那个贱人发疯了!”

许哲彦点开微信,红色的提醒数字几乎要溢出屏幕。

他看到了罗茜那条朋友圈,以及下面一长串的评论。

张萌萌第一个回复:“抱抱宝贝,离开错的人就对了,你值得更好的。”

接着,是各种共同好友的评论。

“天啊,罗茜,发生什么了?”

“哲彦怎么会是这种人?太可怕了!”

“我之前就觉得他闷闷的,没想到这么阴暗。”

私信也开始涌入。

一个关系尚可的大学同学:“哲彦,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了,但用感情测试女孩子,真的不对。”

一个前同事:“许哲彦,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,亏我以前还觉得你老实。对罗茜好一点吧,一个女孩子不容易。”

甚至有一个他带过的新人,也发来消息:“彦哥,有点失望。”

一条条信息,像是一把把没有温度的刀子,扎在他的手机屏幕上。

办公室里很安静,许哲彦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。

他没有愤怒,甚至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。

这一切,都在预料之中。

当一个人选择用谎言来解决问题时,就必然会用更大的谎言来掩盖。

他关掉微信,打开了电脑上的那个名为“最终”的压缩包。

冯斌的电话又打了进来:“你别冲动!不要在朋友圈跟她对骂,那只会显得很难看,而且说不清!”

“我不会。”许哲彦的声音很平静。
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就让她这么污蔑你?你知不知道‘PUA’这个帽子扣下来,你在圈子里就完了!”冯斌在那头急得不行。

许哲彦说:“她选择用舆论,那我就给她真相。”

挂掉电话,许哲彦打开了另一个文件。

那是冯斌通过技术手段,从罗茜一个旧手机的云端备份里,恢复出来的她和张萌萌的聊天记录。

时间线从她们决定卖掉那个包开始。

【罗茜:萌萌,那个包挂出去了,有人问。】

【张萌萌:这么快?价格别松口,就说是全新仅试背。】

【罗茜:许哲彦要是问起来怎么办?】

【张萌萌:你就说放你妈那了,他还能跑去你家看?】

……

【罗茜:完了完了,他好像发现了,今天问我包在哪。】

【张萌萌:别慌,就说你妈拿去参加宴会了,过几天还你。拖延时间。】

……

【罗茜:我妈刚给他打电话了!我快疯了!】

【张萌萌:阿姨说什么了?】

【罗茜:还能说啥,让他再买个新的,还要更大的!这下彻底完蛋了!】

【张萌萌:别急,我给你想办法。既然撕破脸了,就别怪我们不客气。我们先动手,把他搞臭……】

聊天记录的最后,就是她们商量如何炮制“PUA”和“假钻戒”小作文的完整过程。

一字一句,触目惊心。

许哲彦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记录。

他没有登录任何社交平台去辩解。

那太吵,也太难看。

他从共同好友列表里,挑出了三个人的名字。

一个是他们大学时期的学长,如今是一家知名公司的总监,为人正直,在校友圈里很有威望。

一个是罗茜公司的某个部门主管,和许哲彦因为项目合作认识,是个讲究事实的女强人。

最后一个,是他们共同的朋友圈里最爱组织聚会的一个核心人物,人脉广,但嘴巴严,明辨是非。

许哲彦申请了一个新的、匿名的电子邮箱。

他写了一封极其简短的邮件。

【主题:关于罗茜朋友圈内容的几点事实陈述】

【正文:大家好。无意打扰,只是想提供一些与此事相关的信息。附件包含三份文件,请自行判断。】

然后,他将三个文件添加为附件。

`附件1:爱马仕Picotin鉴定报告(格物致知出具).pdf`

`附件2:与罗茜母亲李慧芳女士的通话录音.mp3`

`附件3:罗茜与张萌萌部分聊天记录恢复.pdf`

许哲彦检查了一遍收件人地址,确认无误。

他移动鼠标,点击了“发送”。

做完这一切,许哲彦关掉了邮箱页面,将手机调成静音,放进了抽屉。

他重新打开那个游戏场景设计软件,拉近视角,开始为一座在建的虚拟宫殿,勾勒第一笔飞檐的轮廓。

窗外,天色渐晚。

一场真正的风暴,才刚刚开始酝酿。

周楷,许哲彦的大学学长,现在是圈内一家头部游戏公司的美术总监。

他手机震动的时候,人正在会议室里,听着下属做项目汇报。

他看了一眼发件人,一个陌生的、乱码一样的邮箱地址。

主题很直接:关于罗茜朋友圈内容的几点事实陈述。

周楷点了下头,示意汇报继续,自己则点开了邮件。

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,让他去看附件。

他下载了第一个附件。

PDF文件的标题是《爱马仕Picotin Lock 18手袋鉴定报告》。出具机构是“格物致知”。

报告结论部分写得很清楚:该手袋符合正品工艺,但存在二级市场流通痕迹,综合评定为95新。

周楷的动作停住了。

他记得罗茜朋友圈里那张鉴定截图,结论是“仿品”。

两个完全相反的结论。

但这个报告,有鉴定师电子签名,有机构盖章,有日期,有编号,格式非常正规。

他打开第二个附件。

一个音频文件。文件名是“与李慧芳女士通话录音”。

李慧芳,罗茜的母亲,周楷在一次饭局上见过。

他戴上蓝牙耳机,按下了播放。

电话接通,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出来,带着点不耐烦。

“喂?哪位啊?”

“阿姨您好,我是许哲彦。”

“哦,哲彦啊,什么事?”

“阿姨,我想问一下,罗茜是不是有个爱马仕的包放在您那了?”

“包?什么包?哦……你说那个啊。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,我就是问问。那个包……”

“行了行了,一个包多大点事。你们年轻人就是计较。我跟你说,我们家茜茜从小就没受过委屈,你跟她在一起,就该多担待点。那个包的事情你别管了,你再给她买个新的不就行了?这次买个大点的,Birkin就不错。”

录音到这里就结束了。

周楷摘下耳机,会议室里下属的汇报声变得很遥远。

他打开了第三个附件。

罗茜与张萌萌部分聊天记录恢复.pdf

【罗茜:萌萌,那个包挂出去了,有人问。】

【张萌萌:这么快?价格别松口,就说是全新仅试背。】

【罗茜:许哲彦要是问起来怎么办?】

【张萌萌:你就说放你妈那了,他还能跑去你家看?】

……

【罗茜:我妈刚给他打电话了!我快疯了!让他再买个新的,还要更大的!这下彻底完蛋了!】

【张萌萌:别急,我给你想办法。既然撕破脸了,就别怪我们不客气。我们先动手,把他搞臭。就说他PUA你,感情测试你。】

【罗茜:他会不会拿出证据?】

【张萌萌:什么证据?聊天记录?他有吗?你删干净了没?我们一口咬死就行。再说了,舆论只会同情女孩子。】

【罗茜:那钻戒呢?那个鉴定报告怎么办?】

【张萌萌:你就说那个鉴定报告是他P图伪造的,为了逼你分手找的借口。钻戒就说他送了假的,侮辱你。我们双管齐下,他百口莫辩!】

周楷看完了。

他退出了邮箱,关掉了手机屏幕。

会议室的灯光照在桌面上,一片明亮。

他对正在汇报的下属说:“暂停一下。”

他站起身,走到会议室外面的走廊,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
“喂,王静吗?我是周楷。”
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的女声:“周总,有事?”

王静,罗茜公司的市场部主管,一个做事雷厉风行,只认事实的女强人。

“收到一封匿名邮件没有?”周楷直接问。

“收到了,刚看完。”王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你有什么看法?”

“看法?证据链都摆脸上了,还能有什么看法。”周楷说,“我只是没想到,能做到这个地步。”

“没什么想不到的。”王静的语气很平静,“她上个季度的KPI报告就做得很有水平,数据好看到不像真的。我让财务和数据部交叉验证了一下,水分至少百分之三十。本来还想再观察一下,现在看来,不用了。”

周楷沉默了。

王静继续说:“那个发邮件的人,有点意思。不声不响,直接把材料发给最不可能帮着传谣、但最有能力终止谣言的三个人。够精准。”

“第三个人是李瑞吧?”周楷问。

“应该是。”

李瑞,他们共同朋友圈里的核心,人称“李哥”,最爱组局,人脉通天,但嘴巴很严,看人看事都很准。

周楷挂了电话,又拨通了李瑞的号码。

“老周?稀客啊。”李瑞在那头笑呵呵地说。

“你也收到了?”

“你说那封邮件?”李瑞的笑声停了,“收到了。做得真绝。这一下,罗茜在圈子里算社会性死亡了。”

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
“我能怎么办?我什么都不会办。”李瑞说,“但你放心,以后我的局,不会再有这个人。圈子就这么大,真真假假,大家心里都有数。这事,不用我们传,自己会发酵。”

许哲彦的手机在抽屉里安静躺了一夜。

第二天中午,他才拿出来,解除了静音模式。

没有看微信,也没有看任何社交软件。

他点开了一个很久没用过的聊天软件,登录了一个名为“深海”的账号。

联系人列表里,只有一个灰色的头像。

许哲彦点开对话框,开始打字。

“你好,我是昨天买了你那个Picotin包的人。”

“我看到你在朋友圈发的东西了。”

“我不知道你和你男朋友之间有这么复杂的事情。我买的时候,你只说是闲置转卖。”

“现在事情好像闹得很大,我有点不安。我不想卷入你们的纠纷里。”

“这样吧,我们见一面。我把包还给你。关于那个戒指,我们也可以当面谈。”

“但我有一个条件。为了避免后续有更多的麻烦,见面必须在公共场合,地点你来定。我还你包的时候,你需要给我写一张收据,内容是‘本人已收回爱马仕手袋一只,包内无其他物品’。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好,免得以后说不清楚。”

许哲彦检查了一遍文字,确认语气像一个被吓到、急于脱身的普通买家。

然后,他点了发送。

罗茜几乎是秒回。

一个红色的感叹号。

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,你还不是他(她)好友。

许哲彦知道,罗茜在朋友圈事件后,删除了这个“买家”的联系方式,做得非常彻底。

许哲彦重新发送了好友申请。

申请信息:我们谈谈戒指和包的事。

这次,申请通过了。

罗茜的信息立刻弹了过来:“你是谁?你想干什么?”

许哲彦把刚才那段话复制粘贴,又发了一遍。

屏幕对面,罗的高档公寓里,罗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,心跳开始加速。

上钩了。

这个买家被她的朋友圈吓到了!

还提到“戒指”!

难道事情有转机?她不但可以拿回包,还能顺便把那个钻戒也搞到手?

她立刻把截图发给了张萌萌。

【罗茜:萌萌快看!买家联系我了!他怕了!】

张萌萌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。

“什么情况?他怎么说?”

罗茜把对方的要求说了一遍,特别是那个写收据的条件。

“写收据?证明包里没东西?”张萌萌在电话那头分析着,“他这是怕你反咬一口,说他偷了包里的东西。这是在自保。”

“那我去不去?我感觉有点危险。”罗茜有些犹豫。

“去!为什么不去!这是天赐良机!”张萌萌的声音很激动,“他怕了,就说明我们占据了主动权!你想想,一个买了你包的人,现在要把包还给你,还要跟你谈戒指的事,这意味着什么?”

“意味着什么?”

“意味着他心虚!他可能跟许哲彦认识,也可能就是许哲彦找的托!现在看我们把事情闹大了,想私了!”

张萌萌继续说:“我们正好将计就计。你答应他,把地点约在人最多的商场咖啡馆,下午茶时间。你带上我,我坐在邻桌,全程给你录像。”

“录像干什么?”

“当然是留证据!”张萌萌的语气像个军师,“见面的时候,你就演,演得可怜一点,就说你没想到事情会这样,你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东西。然后质问他,是不是许哲彦指使他这么做的!逼他承认!”

“他要是不承认呢?”

“不承认也没关系。只要他把包还给你这个动作被拍下来,我们就能做文章!到时候视频一发,配上文字:‘在舆论压力下,许哲彦的同伙终于良心发现,主动联系我还回被他骗卖的包包!’,你说,大家会信谁?”

罗茜的眼睛亮了。

这个计划太完美了。

不但能拿回包,还能把许哲彦“指使同伙卖包”的罪名给坐实了。

“好!就这么办!”罗茜感觉自己胜券在握。

她立刻给那个“深海”回复。

“可以。明天下午三点,国金中心三楼的%Arabica咖啡店,我等你。”

“我一个人来,希望你也一个人来。”

许哲彦看着屏幕上的地址和时间,回复了一个字。

“好。”

然后,许哲彦退出了账号,将手机重新调成静音,放回了抽屉。

一切就绪。

就等明天下午三点,这场戏的最终落幕。

国金中心三楼的%Arabica咖啡店,下午两点四十五分。

靠窗的位置已经被罗茜占了。

这里视野最好,光线充足,正对着咖啡店的入口,任何进来的人都一览无余。

张萌萌坐在斜后方不远处的双人位,手机用一个简易支架固定在桌上,镜头调整了数次,确保能将罗茜和她对面的位置完美框进去。

“角度怎么样?”罗茜发来信息。

“放心,绝佳。你今天妆容也满分,等会儿演可怜的时候记得低头,再抬头,那个楚楚动人的效果最好。”张萌萌回得飞快。

罗茜对着手机屏幕照了照,拨了拨精心打理过的长发。

她今天特意换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,妆容也选了偏无辜的风格。一切都是为了剧本服务。

在她周围,还散落着三四个“巧遇”的同事。

这些人都是罗茜市场部的,平时最爱打听八卦,传播速度堪比公司内网。

罗茜提前半小时在部门小群里发了条动态。

“在楼下喝咖啡,心情有点复杂,有姐妹下来陪我聊聊吗?”

配图是一张手握咖啡杯、眼神忧郁的自拍。

立刻就有人响应。

“怎么了茜茜?谁惹我们大美女不开心了?”

“地址发来,马上到!”

罗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她把这些人约过来,就是要她们亲眼见证,亲耳听到,然后把今天发生的一切,加工、放大,传遍整个公司。

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她罗茜,是一个被渣男和其同伙欺骗的、无辜又可怜的受害者。

“人差不多都到了,”张萌萌再次发来信息,“三点钟一到,大戏开场。”

罗茜放下手机,端起咖啡杯,视线投向门口,等待着那个叫“深海”的买家自投罗网。

她已经想好了,对方一坐下,她就先发制人,质问对方为什么要骗她,是不是许哲彦指使的。

不管对方怎么回答,只要他把包拿出来,还给她,这个动作被拍下来,她就赢了。
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
咖啡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和人们的低语声。

两点五十九分。

罗茜的几个同事已经开始交头接耳,眼神不住地往门口瞟。

“茜茜说的那个‘重要人物’怎么还没来?”

“不知道啊,神神秘秘的,说是能帮她解决大问题。”

三点整。

咖啡店玻璃门的推杆被一只手压下。

一个男人走了进来。

身形挺拔,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休闲裤,步履从容。

罗茜的视线立刻锁定了他。

不是想象中那个畏畏缩缩、被吓破胆的普通买家。

这个人的气场很稳,甚至带着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掌控感。

男人走进店里,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,没有丝毫停留,径直朝着罗茜的方向走来。

罗茜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是他?

随着距离拉近,那张熟悉的脸在灯光下愈发清晰。

不是别人。

正是许哲彦。

罗茜脸上的期待和准备好的委屈,瞬间凝固。

坐在后方的张萌萌,手里的手机差点滑落在地。

怎么会是他?

许哲彦怎么会是那个买家“深海”?

这跟剧本完全不一样!

周围的同事也认出了许哲彦,毕竟罗茜之前没少在朋友圈秀恩爱,发过他的照片。

“那不是……许哲彦吗?”

“他怎么来了?罗茜不是说跟他掰了吗?”

“这什么情况?我怎么看不懂了。”

许哲彦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,径直走到罗茜的桌前,站定。

他手里提着的,正是那个罗茜心心念念的爱马仕Picotin。

那个独特的“星空”灰,在灯光下泛着高级的质感。

“你……”罗茜的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。

大脑一片空白。

所有的计划,所有的台词,在看到许哲彦这张脸的瞬间,全部被打得粉碎。

“你不是‘深海’吗?”张萌萌按捺不住,从后面的座位站了起来,冲过来质问。

许哲彦的目光从罗茜脸上移开,落到张萌萌身上,语气平淡。

“是我。”

“你为什么要冒充买家?你想干什么?”张萌萌的声音有些发尖,试图掌控局面。

许哲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。

许哲彦的视线重新回到罗茜身上。

“收据准备好了吗?”

罗茜被这句话问得一愣。

收据?

她原本是准备让对方写,现在却被反问。

许哲彦没有等她回答。

许哲彦转身,走向咖啡店吧台旁的一块空地。

那里立着一块白色的幕布,旁边放着一台投影仪。这是咖啡店有时用来举办小型分享会的设备。

一个店员走上前,熟练地帮他连接好线缆,将投影仪打开。

这一连串的动作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
罗茜和张萌萌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。

他要做什么?

幕布亮起。

投射出的画面,是一个手机屏幕的镜像。

屏幕上,是微信的聊天界面。

对话框的顶端,赫然写着三个字——“罗茜”。

下面是长长的聊天记录。

从两人交往初期的甜蜜,到后来的日常对话,再到许哲彦提出买房、罗茜开始敷衍的聊天内容,全部都在上面。

咖啡店里所有人的目光,都被那块巨大的幕布吸引了。

罗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她公司的同事们更是瞪大了眼睛,她们本来是来看罗茜好戏的,没想到现在上演的,是她们完全没预料到的剧情。

许哲彦拿起店员递过来的麦克风,轻轻拍了拍,发出“砰砰”两声。

整个咖啡店瞬间安静下来。

许哲彦的声音通过音响,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。

“大家好,耽误各位一点时间。”

他的声音很平静,没有愤怒,也没有激动。

“我先自我介绍一下。我是罗茜的男朋友,许哲彦。”

许哲彦停顿了一下,目光扫过罗茜惨无人色的脸,然后转向幕布上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。

“同时,我也是前天夜里,买走她这只爱马仕手袋的买家,‘深海’。”

全场寂静。

许哲彦的声音在咖啡店里回响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。

“现在,我们来看一些东西。”

许哲彦拿起遥控器,按下了第一个按钮。

幕布上的微信界面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高清照片。

一张电子发票。

商品名称那一栏写着:爱马仕Picotin 18。颜色:Gris Meyer(星空灰)。

购买日期,就在一个月前。

付款金额,十万零八千。

最下方的购买人姓名,是三个字:许哲彦。

“这是我送给罗茜的交往三周年礼物。”许哲彦的声音没有起伏,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。

罗茜的身体晃了一下。

周围的同事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。她们只知道罗茜有个新包,却不知道是许哲彦送的。罗茜对外营造的说法,更像是自己买的,或者是某个“追求者”送的。

许哲彦没有给任何人消化的时间,按下了第二个按钮。

幕布上出现了一个二手交易平台的个人主页截图。

头像,是罗茜的自拍。

昵称,是“茜茜的衣橱”。

主页上只挂着一件商品。

正是那只“星空”灰的Picotin。

商品标题写着:“全新未使用,冲动消费,含泪转手。”

标价:八万八。

截图的右下角,清晰地显示着“已售出”三个灰色小字。

咖啡店里的空气凝固了。

如果说第一张图只是证明了包的来源,那这张图,就是一把刀,直接插进了罗茜精心维护的体面里。

“罗茜,你不是说你的包在家里被偷了吗?”一个同事没忍住,问出了声。

“对啊,你还说要去报警,怎么挂在网上卖了?”

“八万八……你把许哲彦送你的礼物卖了?”

一句句质问像针一样扎过来。

罗茜的嘴唇发抖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她求助般地看向张萌萌,希望这个闺蜜能帮她说点什么。

张萌萌刚想开口,许哲彦已经按下了第三个按钮。

幕布上,是两段并列的聊天记录。

左边,是买家“深海”和卖家“茜茜的衣橱”的对话。

“深海”:“包还在吗?”

“茜茜的衣橱”:“在的亲,全新哦,膜都没撕。”

“深海”:“能便宜点吗?”

“茜茜的衣橱”:“亲,这已经是最低价了,专柜现在配货都拿不到这个颜色呢,我也是急用钱才出的。”

“深海”:“八万八,我收了。怎么交易?”

“茜茜的衣橱”:“爽快!我们走平台鉴定,你拍下就行。”

右边,是同一时间段,许哲彦和罗茜的微信聊天。

许哲彦:“在忙吗?”

罗茜:“嗯嗯,在跟客户,好累哦。”

许哲彦:“周末一起去郊区逛逛?”

罗茜:“再说吧,最近没什么心情。”

鲜明的对比,让所有人都看明白了。

一边是急不可耐地卖掉男友送的礼物,一边是对男友本人敷衍冷淡。

“我的天……”

“这……这也太……”

同事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,看罗茜的眼神已经从震惊变成了鄙夷。

“你伪造的!这些都是你P的图!”张萌萌终于找到了攻击点,从座位上跳起来,指着幕布大喊,“罗茜根本不可能这么做!你就是分手了不甘心,在这里泼脏水!”

张萌萌的声音很大,试图用气势压倒一切。

“你为了毁掉茜茜,真是处心积虑!大家不要信他!”

许哲彦没有理会张萌萌的叫嚣。

许哲彦只是看着她,然后按下了第四个按钮。

幕布上,又是一段聊天记录。

对话的双方,是“罗茜”和“萌萌”。

时间,就在“深海”拍下包之后。

罗茜:“萌萌,那个‘深海’把包拍走了!八万八到手了!”

萌萌:“可以啊宝贝!搞定!晚上去吃什么庆祝?”

罗茜:“先别,许哲彦要是问起包怎么办?”

萌萌:“傻啊你,就说丢了呗。或者说放我这儿了,过几天再‘找到’。”

罗茜:“丢了会不会太假?”

萌萌:“那就说被偷了!就说家里进贼了,小偷不识货,就偷了个最显眼的包。你再表现得伤心一点,哭两声,这事不就过去了?男人都吃这套。”

罗茜:“有道理!还是你聪明!”

这段对话,一字不差地投射在幕布上。

咖啡店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从幕布移到了张萌萌的脸上。

张萌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整个人僵在原地,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,所有的气势都漏光了。

她就是那个出谋划策的军师。

她就是那个教唆犯。

“还不够。”许哲彦的声音再次响起,平静得让人发慌。

许哲彦按下了第五个按钮。

幕布上出现了一个音频播放的界面。

许哲彦按下了播放键。

一段对话通过音响,传遍了整个咖啡店。

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,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尖锐。

“哲彦啊,阿姨知道你心里不好受。茜茜丢了东西,她比你更难过。那个包里,可是有你送她的钻戒啊!”

是罗茜母亲的声音。

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。

包里还有钻戒?

罗茜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,她看着幕布,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。

录音里,是许哲彦的声音,很平静:“阿姨,什么钻戒?”

罗茜母亲:“就是你求婚的那个啊!茜茜说她怕戴着上班不方便,就一直放在包里保管着。现在好了,连包带戒指,一起被偷了!你说这事怎么办吧?”

许哲彦:“阿姨,您的意思是?”

罗茜母亲:“你也是个男人,得有担当。包丢了就算了,一个包而已。但那个钻戒,意义不一样。你得给茜茜一个说法。我看这样吧,你也别去买个一模一样的了,没意思。你干脆,重新买个更大的。也算是个教训,以后买东西,就得买最好的,小偷看了都不敢偷!”

录音到这里,戛然而生。

咖啡店里,落针可闻。

如果说之前的证据只是证明了罗茜虚荣、撒谎、拜金。

那这段录音,则把她和她家庭根深蒂固的价值观,血淋淋地扒了出来。

为了骗取一个更大的钻戒,不惜捏造“包里有戒指”的谎言,母女二人联手唱双簧。

周围那些同事,看罗茜的眼神已经不再是鄙夷,而是一种看怪物的眼神。

“够了……别放了……”罗茜终于崩溃了,声音带着哭腔,几近哀求,“许哲彦,我求你,别放了……”

许哲彦关掉了投影。

幕布暗了下去。

整个世界,仿佛都随着那片光亮的消失,陷入了黑暗。

许哲彦没有看她。

许哲彦走到桌边,拿起了那只“星空”灰的Picotin。

许哲彦举起包,对着所有人。

“从头到尾,这个包里,就没有什么钻戒。”

许哲彦的声音不大,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,砸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
“我只是想看看,一个我准备用一生去守护的人,她的真心,到底值多少钱。”

许哲彦的目光,最后一次落在罗茜的脸上。

“现在,我知道了。”

“它只值这个包的二手折现价——”

“八万八。”

“八万八。”

这两个字落下,许哲彦再没看罗茜一眼。

罗茜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,瘫软下去,如果不是张萌萌在旁边扶着,她会直接滑到地上。

周围的议论声变成了嗡嗡的背景音。

那些目光,有同情,有鄙夷,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的兴奋。

许哲彦拿起桌上的车钥匙,转身走向门口。

“许哲彦!”

罗茜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尖叫,声音嘶哑。

许哲彦的脚步没有停顿。

“你不能就这么走了!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!”

许哲彦的身影消失在咖啡店的门外。

世界安静了。

罗茜看着那扇关上的门,然后目光扫过全场。

每一个和她对视的人,都迅速移开了视线。

她的同事,她的朋友,她以为的人脉。

现在,只剩下审判。

张萌萌扶着她,手心全是冷汗,嘴里不停念叨:“怎么办……茜茜……怎么办……”

罗茜推开张萌萌,冲到桌边,想去关掉那个投影仪。

可她的手抖得不听使唤,几次都按不到开关。

最后,是咖啡店的店员过来,拔掉了电源。

幕布上的光消失了。

罗茜的社会性死亡,才刚刚开始。

第二天。

美妆公司的内部工作群炸开了锅。

“听说了吗?市场部的罗茜出大事了!”

“何止是听说,我朋友就在那个咖啡馆,现场直播啊!录音视频全套的!”

“卧槽!把男朋友求婚的包给卖了,还伙同她妈骗钻戒?这是什么神仙操作?”

“年度大瓜,没有之一。”

“我昨天还看她在朋友圈晒什么‘不期而遇的温暖’,配图是哪个开保时捷的哥们送的花,真够讽刺的。”

“怪不得平时就一身名牌,原来都是这么来的。”

罗茜没有去公司。

她不敢去。

上午十点,HR的电话打了过来。

“罗茜,来公司一趟吧,办一下离职手续。”

“为什么?我没有犯错!”罗茜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
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公式化:“你的个人行为,已经对公司的声誉造成了负面影响。我们也是按规定办事。你主动提,对大家都体面一点。”

“我不!是许哲彦他污蔑我!”

“罗茜,圈子就这么大,事情的经过很多人都清楚。公司不希望把事情闹大。”

电话挂断了。

罗茜握着手机,浑身发抖。

另一边,张萌萌的日子也不好过。

她一进办公室,就感觉气氛不对。

原本跟她有说有笑的同事,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瘟神,要么低头敲键盘,要么转身去茶水间。

她被总监叫进了办公室。

“萌萌啊,你跟罗茜关系好,我们都知道。”

“总监,我……”

“你手头那个项目,先交接给小王吧。你接下来,就负责整理一下部门这几年的档案资料。”

张萌萌的脑子嗡的一声。

整理档案,这是给实习生和马上要滚蛋的人干的活。

她被彻底边缘化了。

罗茜失去了工作,名声在整个行业圈子里臭了。

她把自己关在家里,疯狂地翻着手机通讯录。

她找到了那个开保时捷的“优质男”,发了条微信过去:“王总,我最近遇到点麻烦,心情很不好,你晚上有空陪陪我吗?”

消息石沉大海。

过了两个小时,她再发消息过去,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弹了出来。

对方已不是你的好友。

她不信邪,又找了另一个之前对她大献殷勤的富二代。

电话拨过去,响了一声就被挂断。

紧接着,一条短信进来:“别再联系我了,晦气。”

一个,两个,三个……

她曾经巴结的,讨好的,当成备胎和跳板的那些男人,一夜之间,对她避之不及。

罗茜终于崩溃了,在房间里歇斯底里地摔着东西。

罗茜的母亲冲了进来。

“哭!哭有什么用!那个许哲彦,他敢这么对你,我去找他算账!他必须给你一个交代!赔偿你的名誉损失费!精神损失费!”

罗茜的母亲拉着罗茜,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家门。

她们直奔许哲彦的住处。

站在门口,罗茜的母亲用力砸着门。

“许哲彦!你给我滚出来!你个没良心的东西!”

“躲在里面算什么男人!有本事做,没本事认吗!”

没有任何回应。

邻居打开门,探出头,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。

“别敲了,这家人昨天晚上就搬走了。”

“搬走了?”罗茜母亲一愣,“搬去哪了?”

“谁知道呢?搬家公司连夜来的,东西都拉空了。”

罗茜看着那扇熟悉的门,门上贴着一张小小的“房屋出租”的广告,上面的联系电话,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她拿出手机,拨打许哲彦的电话。

“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。”

她换上母亲的手机打。

“对不起,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。”

这是被拉黑了。

微信,拉黑。

支付宝,拉黑。

所有她们能想到的联系方式,全部被切断。

许哲彦从她们的世界里,蒸发了。

回到家,罗茜的母亲还在骂骂咧咧,罗茜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。

她不甘心。

她不能就这么完了。

深夜,罗茜打开了社交软件,精心编辑了一段长文。

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PUA、被暴力胁迫的受害者,声泪俱下地控诉许哲彦如何用卑劣的手段毁掉一个爱他的女人。

配图是她一张梨花带雨的自拍,眼睛哭得又红又肿。

文章发出后,一开始确实引来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同情。

“抱抱小姐姐,遇到渣男了。”

“天啊,这个男的好可怕,竟然用这种方式报复!”

罗茜看着评论区,心里升起一丝希望。

然而,这丝希望在一个小时后被彻底碾碎。

一个新注册的匿名账号,在她的帖子下面,放出了一条评论。

评论里,附上了一个网盘链接。

标题是:《8万8女友事件完整证据链,请勿传谣》。

有人点开了链接。

里面是几个文件夹。

文件夹一:【咖啡馆现场全程录像(无剪辑版)】。

文件夹二:【罗茜与张萌萌聊天记录高清截图】。

文件夹三:【罗茜母亲索要钻戒完整通话录音】。

文件夹四:【罗茜与多名男性的暧昧聊天记录备份】。

证据,比许哲彦在咖啡馆放出的还要完整,还要致命。

特别是第四个文件夹,简直就是深水炸弹。

网络瞬间引爆。

罗茜的帖子评论区彻底沦陷。

“我靠,反转了!原来是女海王啊!”

“前面的同情我的都删了,脸疼。”

“8万8卖原味包包,转头跟妈骗钻戒,还同时吊着好几个,姐们你时间管理大师啊?”

“那个‘星空’灰的包,官网售价六万多,二手卖八万八,这叫‘不识货的小偷’?这小偷是苏富比的鉴定师吧?”

“全网通缉8万8女友!”

各种嘲讽的段子和表情包,以病毒式的速度传播开来。

罗茜的名字,成了拜金和谎言的代名词。

她彻底失去了向上攀爬的所有资本和机会。

她成了全网的笑话。

半个月后。

许哲彦约了萧雅见面。

地点在萧雅那间安静的二手奢侈品店。

许哲彦把那只“星空”灰的Picotin放在桌上。

包还是那个包,但承载的意义已经完全不同。

萧雅看了一眼包,又看了看许哲彦。

“想通了?”

许哲彦点点头。

“这个包,我想处理掉。”许哲彦开口,“但不是卖掉。”

萧雅没有说话,等许哲彦继续。

“你有没有渠道,可以把它匿名捐赠给慈善拍卖会?”许哲彦问。

“可以。”萧雅回答得很干脆,“你想把拍卖的钱用在什么地方?”

“资助贫困山区的女学生,”许哲彦说,“让她们有书读,有机会看到外面的世界。”

萧雅看着许哲彦,过了一会儿,才开口。

“好,我来安排。”

她收起了那个包。

许哲彦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道了谢,便起身离开。

走出店门,阳光照在身上。

许哲彦已经搬了家,换了新的工作环境,开始了新的生活。

过去的一切,就像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。

一周后,许哲彦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
是萧雅发来的消息。

没有多余的文字,只有一张图片。

那是一张慈善拍卖会的捐款凭证。

上面的金额,是一个远超八万八的数字。

捐赠人姓名那一栏,写着“一位先生”。

许哲彦看着那张凭证,删掉了图片。

他走到新公寓的落地窗前,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。

那个包,那段关系,那八万八。

都结束了。

三个月后。

新公司的项目进入了攻坚期。

许哲彦的工位靠窗,桌面上只有一台显示器、一块數位板和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。电脑屏幕上,是一个赛博朋克风格的宏大城市场景,无数细节等待填充。

整个设计部非常安静,只有键盘的敲击声和服务器机箱风扇的低鸣交织。

那种被背叛和愚弄的感觉,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。

那些人和事,好像是上辈子的记忆,模糊,而且不再重要。

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,是冯斌发来的消息。

“周末的设计展,票搞定了,老地方见。”

许哲彦拿起手机,回了一个字。

“好。”

周六,全球游戏美术概念设计大展。

展厅内部空间巨大,穹顶是透明的玻璃结构,阳光直接洒下。四周墙壁挂满了巨幅屏幕,循环播放着顶尖水平的概念原画和三维影像。

人流涌动。

许哲彦和冯斌穿过人群,在一个展示新型渲染引擎技术的展台前停下。

冯斌对着屏幕上的参数滔滔不ટું,分析着实时光追的效率。

许哲彦的目光,却被不远处主舞台的活动吸引。

一个嘉宾问答环节正在进行。

舞台中央的沙发上,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是萧雅。

她身边的电子名牌上显示着她的身份:特邀行业观察员。

她正在回答主持人的提问,讨论数字艺术与实体奢侈品之间的价值转换,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区域,清晰,冷静,带着一种独特的洞察力。

许哲彦没想到,她的专业领域还覆盖到了这里。

问答环节结束,嘉宾起身离场。

冯斌还在跟展台的技术人员讨论得热火朝天。

许哲彦跟冯斌打了个手势,自己朝着主舞台的方向走去。

萧雅刚走下台,一名活动主办方的人员立刻迎上去,似乎在跟她确认后续的行程。

许哲彦在几米外站定,没有立刻上前。

萧雅和那人交谈着,目光无意间扫过这边,看到了许哲彦。

她和对方简单说了两句,那人点点头离开。然后,萧雅径直向许哲彦走来。

“许哲彦。”

萧雅先开了口,语气平和。

“萧雅。”许哲彦回应,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。”

“我的工作范围也包括艺术品估值,数字艺术是未来一个很重要的方向。”萧雅的解释很简洁,“你呢?来找新项目的灵感?”

“算是工作需要。”许哲彦回答。

两人之间有短暂的沉默,但并不尴尬。展厅内的背景音填充了这段空白。

“对了,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。”萧雅先打破了沉默。

许哲彦看着她,等待下文。

“那个‘星空’,”萧雅的用词很直接,“在一个月前的慈善晚宴上,拍出了一个很好的价格。”

许哲彦没有说话。

萧雅继续说道:“拍卖款项没有经过我的手,由拍卖行直接对接给了助学基金会。我后来收到基金会的反馈报告,那笔钱,资助了一百二十七名山区女生的全年学费。”

展厅穹顶投下的光束里,细小的尘埃在两人之间飞舞。

“它找到了比作为某个人的附属品更好的归宿。”

萧雅做出了总结。

许哲彦笑了。

这次的笑容,没有任何负担,发自内心。

“人也一样。”

萧雅听懂了。

关于那个包的话题,到此为止。

“刚才在台上,你提到‘数字资产的永久性’,这个观点很有意思。”许哲彦主动切换了话题,切入到刚才的演讲内容。

“哦?你对这个也感兴趣?”萧雅的眼睛里流露出专业的探询。

“我们正在开发一个开放世界游戏,里面会涉及到大量的玩家原创内容生成和自由交易。”许哲彦解释道,“虚拟资产的归属感和价值锚定,是整个游戏经济系统的核心。”

“这确实是目前所有大型虚拟社区都在探索的问题。”

两人很自然地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。

从区块链技术的应用前景,聊到虚拟社区的治理逻辑,又从数字艺术的版权困境,聊到实体奢侈品的工艺传承。

许哲彦发现,萧雅的知识面远比他想象的要广。她看待问题的角度,总能跳出固有的框架,提供一种全新的思路。

冯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,看到许哲彦跟一位气质出众的女性聊得投入,很识趣地没有上前打扰,自己退到了一边。

他们的交流,让许哲彦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。

那是一种基于平等认知和相互尊重的智力碰撞。

不需要伪装,不需要迎合,更不需要去猜测对方话语背后的真实意图。

展厅的广播响起,提示下一个重磅环节即将开始。

“我得过去了,还有一个圆桌论坛。”萧雅看了一眼主舞台的方向。

“好。”许哲彦点头。

“今天聊得很愉快。”萧雅说,“如果你对数字资产的估值模型有进一步的兴趣,我们可以再约个时间,深入聊聊。”

“当然。”许哲彦的回答没有犹豫,“我的联系方式你还有。”

“有。”萧雅确认。

她转身汇入人流,走向主会场。

许哲彦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。

冯斌凑了过来,用胳膊肘碰了碰许哲彦。

“行啊你,哥们儿,什么时候认识的这种级别的知性美女?刚才你们聊的那些,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?”

许哲彦没有回答冯斌的调侃。

许哲彦只是转过身,重新看向展厅里那些充满想象力的作品。

阳光正好。

过去的一切,都翻篇了。

而新的故事,似乎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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